老人转身走入屋子,“有事只管喊。”
“你放心。”
崔瀺则转身走向楼梯,斩钉截铁道:“不会!”
老人脚步微微停顿,很快就大踏步跨过门槛,大门砰然关闭。
崔瀺在楼梯口子上停步,陈平安走到半,见他没有让出道路意思,就停下身形。
但是崔瀺对于这些,实在提不起兴致,如果不是某人还有可能回到人间,既然神魂对半,身躯都已分离,那对于自己已经没有半点裨益泥瓶巷陈平安,崔瀺不介意送这少年程,碍眼不说,还有可能会生出诸多变故,这让习惯掌控全局崔瀺很不喜欢,至于“少年崔瀺”大道如何,是否会因此受挫,众生无望重返巅峰,管他国师崔瀺何事?
终究是两个人。
老人坐在竹椅上,冷笑道:“怎,你小子嫌弃老夫滥杀无辜,要为那个死不瞑目家伙,跟老夫讨要公道?”
陈平安走到那具尸体旁边,蹲下去,发现已经死绝。
陈平安轻声道:“不知道你为何而来,也不知道他为何杀你,所以能做,就是帮你下葬,以后若是知道你家乡,尽量帮你尸骨落叶归根。”
好奇问道:“杀他又是为何?”
老人坐回板凳,“不是给你看,是给楼下那个家伙看。”
福祸无门,惟人自召。
崔瀺低头望去。
楼竹楼外,站着个脸色难看少年,正在仰头朝他们望来。
这位儒衫老者居高临下,望着少年,微笑道:“以前在尚未下坠破碎骊珠洞天之内,就数你陈平安最可怜,气数单薄,几近于无,所以只能与切机缘擦肩而过,沦为其他人鱼饵。
如今没这些玄妙禁制,甚至还有点否极泰来意味,那天上掉下这大个馅饼,就好好接住,死死接住,手被砸断,腿被压折,就是用嘴巴叼得牙齿尽碎,也要拼尽最后口气去争取,死死拿住喽!”
崔瀺往下走,说道:“这些话,是替那个老家伙说给你听,他从来就不喜欢好好说话,做什说什,都是副天经地义德行,其实挺讨人厌。如果是自己,这次根本不会来见你。你生死,如今其实已经不重要,这你得感谢齐静春,那个师弟。当然,如果你陈平安自己不争气,齐静春就死得冤枉。”
说到这里,崔瀺笑意复杂,“不得不承认,这点,眼光比杨老头要好,但是比齐静春要差。”
最终两人擦肩而过,各自稍稍侧身让出道路。
既是说给死人听,也是说给二楼两人听,更像是说给自己听。
老人骤然之间声,bao喝,脸上流露出怒极之色,狰狞恐怖,气势如虹道:“世上好人万万千,如这般纯粹武夫,天底下屈指可数!世上修士何其多,你以为登顶之人,会分什好坏善恶?!陈平安,你跟老夫是学练拳,还是学做人?!”
陈平安站起身,招手让青衣小童过来帮忙处理后事,望向二楼,说道:“只学拳!”
老人站起身,开怀大笑,“好好好!何时练拳?”
陈平安默然走向竹楼,登上楼梯。
不过少年始终没有说话。
气氛极冷。
片刻之后,老人没有起身,少年也没有离去。
崔瀺觉得有些无聊。
哪怕楼底下那人,是另个自己先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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