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突然挠挠头,直直望向那位喜爱红妆男子,心里头那点疙瘩芥蒂,扫而空,转为有点怀念。
以前在龙窑当学徒时候,陈平安就认识个被人嘲笑为娘娘腔汉子,性情怯弱,走路扭捏,说话时候爱抛媚眼,捻兰花指,在姚老头当窑头龙窑里,这个汉子最受歧视,好不容易攒下银钱买新鞋子,保管当天就会被其他窑工们踩脏,他也不敢说什,都默默受着。在龙窑里,照理说他跟不招人待见陈平安,本该同病相怜才对,但是很奇怪,喜欢哭哭啼啼汉子到陈平安这边,胆子立即就大,成天拿话刺陈平安,说话阴阳怪气,陈平安从不搭理他,汉子好几次管不住嘴,不小心给姚老头正式弟子刘羡阳撞见,直接耳光扇得他原地打转,他立即就老实,回头还会偷偷给刘羡阳屋里塞些碎嘴吃食糕点,包包油纸扎得比店铺伙计还要精巧,那汉子大概对刘羡阳这个板上钉钉未来窑头,既是道歉赔罪,又有谄媚讨好。
龙窑贴在窗口上喜庆剪纸,都是他熬夜人剪刀裁剪出来,便是街巷妇人见着,都要自愧不如,天晓得汉子若真是女子,女红得有多好?
陈平安那会儿当然很讨厌说话损阴德娘娘腔,只是害怕自己个收不住手,拳就给他打得半死,当时陈平安,已经跟随老人走遍小镇周边山山水水,砍柴烧炭更是家常饭,加上很早就每天练习杨老头吐纳,气力比起青壮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最后某次负责守夜娘娘腔汉子,捅出个天大娄子,座龙窑窑火竟然给他断。然后他大半夜就吓得直接跑,有点小聪明,根本不敢往小镇那边跑,个劲往深山老林里逃窜。
有大山倒悬天地间。
山峰指向南海之水。
陈平安坐在祖宗桂枝头,痴痴望向那幅震撼人心画面,宁姑娘就是从这里出发,游历浩然天下。
听说婆娑洲是距离最近个大洲,不知道刘羡阳以后会不会来这里看看?
桂花岛距离进入真正倒悬山地界,还有约莫半天航程,四周往来渡船千奇百怪,有驮碑大龟,晶莹剔透蚌壳浮游海面,比打醮山更巨大鲲船缓缓降低高度,有片彩色云海,云海底下簇拥着无数喜鹊,有排排仙鹤青鸟拖拽着栋高楼,桂花岛身处其中,半点也不惊奇。
这要搁在市井坊间,简直就是害人断子绝孙死罪,脸色铁青姚老头二话不说,就让几十号青壮去追那个挨千刀王八蛋,熟悉山路陈平安当然也在其中。
两天后,娘娘腔汉子给人五花大绑带回龙窑,姚老头当场打断他手脚,打得皮开肉绽,白骨裸露。
找到他人,正是平日里他最奉承拨男人。
没有任何人同情这个闯下泼天大祸汉子,哪怕有,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,毕竟姚老头几乎从没有那生气。
打断手脚
陈平安突然转身低头望去。
又看到那位年轻女子,身材婀娜,容颜秀美,头戴珠钗,身着衣裙,腰系彩带……
可是陈平安有点头皮发麻,浑身不自在。这种感觉,比起在破败寺庙,看到柳赤诚身穿袭粉色道袍,还要来得直截当。
因为陈平安看到那位“美人”喉结。
谈不上讨厌,就是不适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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