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峻茂问道：“想好
？”
陈平安点头道：“希望能给今年收个好尾。”
范峻茂对那尊黑烟
看着晃荡来晃荡去
青竹帘子，陈平安会心而笑。
明天就是大年三十，月穷岁尽之日，除夕除夕，辞旧迎新。
陈平安如何都没有想到，会在老龙城这座灰尘药铺，这
多人
起过年。
先前几趟购买年货，隋右边不情不愿，后来魏羡懒得去，反而是隋右边起瘾头，拉着裴钱大杀四方，乐此不疲。
最早是朱敛私底下跟裴钱打商量，说是只要喊得动隋右边出门，就赠送给她套文房四宝和份压岁钱，裴钱说考虑考虑，然后就找到陈平安。陈平安觉得隋右边确实应该多走动走动，沾沾市井烟火气也好，就让裴钱答应下来。于是隋右边就耐不住裴钱像只嗡嗡嗡小苍蝇打搅她练习剑炉立桩，只好跟着她和魏羡出门散心。
在飞剑初和十五即将吃完那块长尺状斩龙台时候，光阴悠悠，飞剑嗖嗖，就已经是腊月二十九。
裴钱、魏羡和隋右边三人，为灰尘药铺购置满满当当年货，跑五六趟，裴钱苦苦哀求着隋右边同行，不是没有理由，只需要隋右边站在各色店铺附近，根本不用裴钱魏羡跟掌柜讲价，价格自个儿就落千丈。
每次早出晚归，那位老人都会在街巷拐角处老槐树下翻着书，开始还有些拘谨，后来熟后，就会与他们打声招呼。最后两趟，担任苦力魏羡没跟着，隋右边背着陈平安那只绿竹书箱，带着裴钱今儿返回小巷这边，老人又打招呼，裴钱甜甜应着，隋右边没有出声。走入小巷后，裴钱笑呵呵说这位秀才举人模样老书生，真是书海无涯读书到老哩，就是岁数大点。隋右边扯住裴钱耳朵，笑眯眯道老先生有没有答应送你份红包厚厚压岁钱啊？裴钱装傻喊疼。
跨过门槛进药铺，陈平安依旧坐在柜台后边，等隋右边松开裴钱耳朵，裴钱就开始大声背诵她们俩于何时何地、在哪家铺子原价为何、又以什价格购买何物。陈平安打着算盘，当裴钱嗓音落定，清脆悦耳算盘珠子敲打声也骤然停歇，陈平安朝隋右边伸出大拇指，“仅是文案清供项，就便宜约莫百两银子。”
裴钱帮着隋右边掀起竹帘子，隋右边去铺子后边卸下年货。
后来隋右边自己拿她和裴钱屋子角落里那只绿竹书箱，拉着裴钱出去购物，陈平安就跟裴钱暗中约好，只要隋右边跟掌柜老板讨价还价次，裴钱就能分红颗铜钱。
陈平安转头望向药铺门外。
小巷内光线瞬间阴沉下来，阴气森森，而且那些光线仿佛带上重量，显得有些沉。
袭绿袍从天而降，正是范峻茂。
陈平安绕出柜台，跨过门槛。
裴钱蹑手蹑脚返回柜台这边，踮起脚跟，下巴搁放在桌上，满是邀功笑脸。
陈平安瞥眼竹帘子那边，偷偷摸摸拿出七八颗铜钱，“是你分红，赶紧收好，要是给她瞧见，咱俩都吃不兜着走。”
裴钱小心翼翼收好这笔小家当，溜烟跑向后边院子，赶紧存起来，好好放在她多宝格里头。
陈平安提醒道：“记得帮忙卸货，要善始善终。记得最后跟她说声辛苦。”
“好嘞！”裴钱大声应承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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