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苦笑道:“肩膀就两只。”
茅小冬哈哈笑道:“这叫看人挑担不吃力,岸上观潮嫌水小。”
陈平安会心笑,前半句是家乡老话。
茅小冬其实没有把话说透,之所以认可陈平安此举,在于陈平安只开辟五座府邸,将其余版图双手奉送给武夫纯粹真气,其实不是条绝路。
人身本就是座小天地,其实也有洞天福地之说,金丹之下,所有窍穴府邸,任你经营打磨得再好,不过是福地范畴,结成金丹,方可初步领略到洞天靖庐玄妙,某部道家典籍早有明言,泄露天机:“山中洞室,通达上天,贯通诸山,遥相呼应,天地同气,合而为。”
结成金丹客,方是辈人。
这句话之所以能够风靡天下,被所有练气士奉为圭臬,自然有其根脚渊源。
茅小冬不说,是因为陈平安只要步步前行,迟早都能走到那步,说早,蓦然蹦出个美好愿景,反而有可能动摇陈平安当下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心境。
大概是察觉到陈平安心境有些起伏。
茅小冬没有将陈平安喊到书斋,而是挑个夜深人静无书声之际,带着陈平安逛起书院。
随便走随便聊,茅小冬总是这般,无论是为人行事,还是教书育人,恪守点,教你书上学问,说自家道理,书院学生也好,小师弟陈平安也罢,你们先听听看,当做个建议,未必当真适合你,但是你们最少可以借此开阔视野。
陈平安就与茅小冬这走过悬挂三位圣贤挂像夫子堂,偶有星星点点烛火光亮藏书楼,栋栋或鼾声或梦呓学舍。
最后两人就走到东华山之巅,起俯瞰大隋京城夜景。
传道授业,从来不易,岂可不慎之又慎。雕琢美玉,更是要刀刀去芜存菁,务必不伤其筋骨神气,何其难也,怎敢不推敲复推敲?
退步说,陈平安对待那个叫裴钱小姑娘,不样是如此?
只不过陈平安暂时未必自知罢。
茅小冬轻声道:“关于先生提出人性本恶,们这些门下弟子,早年各有所悟。有些人随着先生沉寂,自己否定自己,改弦易调,有些踟蹰不前,自怀疑。有些以此沽名钓誉,标榜自己特立独行,号称要逆大流,绝不同流合污,继承们先生文脉。凡此种种,人心多变,们这支已经几乎断绝文脉,内部便已是众生百态纷乱景象。试想下,礼圣、亚圣各自文脉,真真正正门生遍天下,又是怎样复杂。”
陈平安肩膀被茅小冬轻轻拍巴掌,“任重而道远啊。”
有钱处,灯火辉煌,连绵成片,仿佛距离这远都能感受那边莺歌燕舞。
贫寒处,也有月辉相伴,也有柴米油盐。
陈平安突然说道:“茅山主,想通,炼化五件本命物,凑足五行之属,是为重建长生桥,但是还是更想好好练拳,反正练拳也是练剑,至于能不能温养出自己本命飞剑,成为位剑修,先不去想它。所以接下来,除那几座有可能适合五行本命物搁放关键窍穴,依旧会给予体内那口纯粹武夫真气,最大程度放养。”
茅小冬点头道:“这打算,觉得可行,至于最后结果是好是坏,先且莫问收获,但问耕耘而已。”
陈平安嗯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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