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笑着伸出根手指,画个圆圈。
“江湖上,喝酒是江湖,行凶是江湖,行侠仗义是江湖,腥风血雨也还是江湖。沙场上,你杀杀你,慷慨赴死被筑京观是沙场,坑杀降卒十数万也是沙场,英灵阴兵不愿退散古战场遗址,也还是。庙堂上,经国济民、鞠躬尽瘁是庙堂,干政乱国、豺狼当道也是庙堂,主少国疑、妇人垂帘听政也还是庙堂。有人与说过,在藕花福地家乡,那边有人为救下犯法父亲,呼朋唤友,杀所有官兵,结果被视为是大孝之人,最后还当大官,青史留名。又有人为朋友之义,听闻朋友之死,奔袭千里,夜之中,手刃朋友仇人满门,月夜抽身而返,结果被视为任侠意气当世豪杰,被官府追杀千里,路途中人人相救,此人生前被无数人仰慕,死后甚至还被列入游侠列传。”
陈平安画个更大圆圈,“开始同样觉得不以为然,觉得这种人给撞上,两拳打死都嫌多拳。只是现在也想明白,在当时,这就是整个天下民风乡俗,是所有学问汇总,就像在条条泥瓶巷、座座红烛镇、云楼城学问碰撞、融合和显化,这就是那个年代、举世皆认家训乡约和公序良俗。只是随着光阴长河不断推进,时过境迁,切都在变。如果是生活在那个时代,甚至样会对这种人心生仰慕,别说拳打死,说不定见
贴拢,也笑,“这就对,这些话不说出口,都替你累得慌,你装真不算好,又看得真切,你都心累。现在,们其实是在条线上。”
她眯起眼眸,“少在这里装神弄鬼。”
陈平安伸出只手掌,五指张开,“加上曾掖,你和,就们两个,其实可以算单独剥离出来,成为第五条线。”
她冷笑道:“陈平安,你该不会是跟那些阴物打交道打多,失心疯?走火入魔?干脆头也不转,鼓作气转入魔道?怎,野心勃勃,想要学那位白帝城城主?从成为书简湖共主做起?倒也不是没有可能,陈大先生都认识这多厉害人物,靠着他们,有什做不到,这条连先生都不入法眼小泥鳅,还不是先生幕后那些高耸入云靠山,他们随随便便根手指头就碾死。”
陈平安笑笑,是真心觉得这些话,挺有意思,又为自己多提供种认知上可能性,如此来,双方这条线,脉络就会更加清晰。
他这笑,屋内剑拔弩张氛围淡几分。
陈平安伸手示意她坐下说话,他则转身径直走向书案。
后背就这样留给她。
她既没有出手,也没有挪步,“既然陈先生是喜欢讲规矩读书人,就站着说话好。”
陈平安坐回椅子,拿着炭笼,伸手取暖,搓手之后,呵口气,“与你说件小事,当年刚刚离开骊珠洞天,远游去往大隋,离开红烛镇没多久,在艘渡船上,遇见位上年纪读书人,他也仗义执言次,明明是别人无理在前,却要拦阻讲理在后。当年直想不明白,疑惑直压在心头,如今归功于你们这座书简湖,其实可以理解他想法,他未必对,可绝对没有错得像开始认为那离谱。而当时至多至多,只是无错,却未必有多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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