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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时分。
陈平安独自离开横波府,返回青峡岛山门,将炭火早已熄灭炭笼放回屋子,悬挂好养剑葫,换上那件法袍金醴,再在外边穿上厚实青色棉袍,拔出房门上那把剑仙,归鞘背在身后,径直走向渡口,解开那艘小渡船绳索,去往宫柳岛。
水路遥远。
只是陈平安并不心急,撑蒿划船,渡船如枚箭矢,破水而去。
陈平安针见血道:“对待牛马栏和绿波亭,当然不会偏心。可是具体对待绿波亭每个被那位娘娘提拔起来心腹老人,会不会?可能国师度量极大,不会,可能肚量没那大,会。可能今天乱世用才,不会,可能明儿天下太平,就会。可能今天递投名状,与娘娘划清界限,明天就突然天降横祸,被不太聪明别人给株连。似乎都有可能。”
谭元仪叹息声,没有反驳。
刘志茂依旧副置身事外散淡模样。
陈平安也心中叹息声。
在谭元仪这边,打不打开死结,有意义,但是意义不大。
这些年戎马生涯,破例法外开恩。
可如果刘老成没有出现。
这笔买卖,对他谭元仪,对刘志茂,对大将苏高山,还有对大骊,是四者皆赢大好局面。
结果蹦出个已经两百年在宫柳岛没露面刘老成。
所以说,刘老成这根搅屎棍出现,使得刘志茂夜之间就失去对书简湖掌控,谭元仪下场,不比青峡岛顾璨和那条畜生好到哪里去,都属于无妄之灾。
书简湖太过广袤,即便渡船如同疾鸟飞掠,可天亮时分,犹然没有看到宫柳岛影子。
但是哪怕如此,没有开始做买卖,就已经知道结果会不尽如人意,今夜会谈,依旧是必须要走个步骤。
陈平安需要通过谭元仪所有细微处,透露出来个个小真相,去敲定桩桩心中疑惑,再去汇总、分别那个看似模糊、但是有迹可循大势脉络。
陈平安笑道:“形势确实不是太好,可是患难生交情,谭岛主,刘岛主,那咱们就当回精诚合作盟友?开始聊聊细节步骤?三方相互查漏补缺?”
谭元仪微微坐直几分,沉声道:“陈先生愿意投桃,谭元仪必然报李!”
刘志茂更是开口说话,笑道:“如此甚好!”
这会儿,刘志茂眼观鼻鼻观心,老僧入定般。
陈平安微微抬手,搓搓掌心,“谭岛主,跟攻打石毫国那位大骊主将苏高山,关系如何?”
谭元仪说得很坦诚,“关系很般,苏高山看上,是书简湖千余岛屿孝敬钱和卖命钱,拿不出来,随时可能翻脸,连这半个自家人,都无法例外。虽说武将绝对无法干涉绿波亭事务,可是这种谍子,光是绿波亭内部,就多达十余位。更不要说还有差不多性质牛马栏和铜人捧露台,都不比绿波亭逊色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更不妙是绿波亭,原本是那位娘娘亲手打造而出,虽说如今变成大骊国师养子,可毕竟不是亲生。最最不妙,则是同样是绿波亭内做到谭岛主这个高位谍子,是李宝箴升迁之路,注定更加顺遂,反而像谭岛主这样绿波亭资历深厚前朝老臣子,有些难熬。”
谭元仪笑道:“对待牛马栏和绿波亭,国师大人是不会有所偏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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