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元仪脸色微变。
大骊尚武,从庙堂到江湖再到市井,皆是如此,民风彪悍绝非虚言,所以直被宝瓶洲讥笑为“北方蛮夷”。
大骊上柱国姓氏,大部分根基都在军方,均摊掌握着支支打惯“老仗”边军铁骑,没有谁能够完全掌握支边军,往往是两三大豪阀姓氏相互制衡、结盟,当然也有类似袁、曹两大上柱国姓氏这般互相仇视存在。
如果不是大骊国师崔瀺,大骊文官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,哪怕是绣虎经营朝堂百年之久,去年还是闹出个大笑话,大骊其中支南征骑军在京城传话人,气势汹汹去户部讨要银子,品秩比此人高出截户部侍郎,亲自出面接待,结果户部当然是要按照流程,先吐苦水,再喊穷,最后双手摊没银子,若是有点牵来扯去官场香火情,最多就是私底下说些尽力周转掏心窝言语,若是没交情,那就是爱咋咋,有本事你们来户部砸场子啊。
那个造访户部要银子家伙,就是与户部关系平平,听半天,拗着性子,忍到最后,终于开始炸窝,拍桌子瞪眼睛,指着位户部侍郎鼻子,骂个狗血淋头,将自家铁骑路南下灭国功勋,桩桩摆事实说清楚,再把将士在哪国哪处战场惨烈伤亡,报上数字,按照国师崔瀺话说,这就是“武人也要说说文官听得懂斯文话”,最后质问那个户部侍郎是不是良心给狗叼,竟敢在军饷事上支支吾吾装大爷,再将户部到底还有多少存银说个底朝天,说
客气话,什陈先生可是龙泉郡山大王,还是北岳正神魏檗挚友,在绿波亭内部,人人久仰陈平安大名。
实则陈平安心中非但没有惊喜和感激,反而开始担忧今夜秘密会晤。
大骊官场,尤其是安插在大骊王朝以外谍子,最重规矩律法。谭元仪所谓“润笔”,就是破例,若是换成书简湖山泽野修,当然可以理解为双方做买卖铺垫和诚意,可是陈平安刚好是极其熟稔大骊某些运作规矩人,没办法,曾经死敌,刚好是绿波亭原先主人,那位宫中娘娘,是大骊王朝最有权势女子。谭元仪既然敢坏规矩,哪怕只有点点,都意味着他需要在陈平安身上悄悄找补回来,这也是做买卖分内事,在商言商罢。很多朋友,坏在个钱上,反目成仇,未必全是那些所谓朋友不厚道,自身亦是错在“拎不清”上。至于这里边还应该讲讲顺序先后、对错大小,又往往因为味感情用事,误人误己,两败俱伤。
三人起落座。
位大骊谍子头目,过江龙。
位书简湖元婴修士,地头蛇。
位既是籍贯在大骊龙泉郡、又是青峡岛供奉账房先生,过路客。
陈平安盘腿而坐,双手摊放在炭笼上,直截当问道:“因为老龙城变故,大骊宋氏欠金精铜钱,谭岛主知不知道?”
谭元仪点点头,“这是绿波亭头等机密,绿波亭所有隐匿在宝瓶洲中部谍子死士,只有可以接触到些大概,属于大骊公文里边故意语焉不详那部分,所以具体内幕,依然没资格知道。”
陈平安又问道:“大骊军方,比如在先后到达朱荧王朝边境两支铁骑,是不是都对谭岛主很不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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