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东山指指自己心口,然后轻轻挥动袖子,似乎想要赶走些烦忧。
真正忧愁,只在无声处。
“这些烦人事情,本来都是长大以后才会自己去想明白事
可是裴钱如今知道什是好,什是坏。
甚至根本不用她双眼去偷看人心。
崔东山仰头望向夜幕,马上就要中秋,月儿团团圆。
崔东山轻声道:“所以先生直不希望你长大,不用太着急。”
“长大,你自己就会想要去承担些什,到时候你师父拦不住,也不会再拦着你。”
裴钱哦声。
身边这只大白鹅,确实挺厉害。
崔东山笑笑,缓缓道:“少不经事,长辈离去,往往嗷嗷大哭,伤心伤肺都在脸上和泪水里。”
“再看看那些眼泪鼻涕大把少年郎,他们身边父亲长辈,大多寡言,丧葬之时,迎来送往,与人言谈,还能笑语。”
“这就是人生,兴许就是同个人,两段人生路上两种悲伤。你现在不懂,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长大。”
小小年纪,死气沉沉,孤魂野鬼般,不愧是落魄山山主。
————
见过那位南苑国先帝,陈平安便带着裴钱和周米粒,与曹晴朗道别,起离开莲藕福地。
陈平安依旧神色如常,住在楼,在门外空地练拳走桩依旧,闭门修行,只是偶尔去二楼那边站在廊道中,眺望远方。
这天深夜时分,裴钱独自坐在台阶顶上。
“还记得当年你师父离开大隋书院那次分别吗?”
裴钱使劲点头,黝黑脸庞总算有几分笑意,大声道:“当然,可开心哩,宝瓶姐姐更开心嘞。”
崔东山跟着笑笑,自问自答道:“为什要们所有人,要合起伙来,闹出那大阵仗?因为先生知道,可能下次重逢,就永远无法再见到记忆里那个红棉袄小姑娘,腮帮红红,个儿小小,眼睛圆圆,嗓音脆脆,背着大小刚刚好小书箱,喊着小师叔。”
“只靠眼睛,是注定再也见不着。”
“所以只留在心里,这就是大人们不可言说遗憾,只能搁在自己这儿,藏起来。”
裴钱嗯声,“是不懂这些,可能以后也不会懂,也不想懂。”
在南苑国那个不被她认为是家乡地方,爹娘先后离开时候,她其实没有什太多太重伤感,就好像他们只是先走步,她很快就会跟上去,可能是饿死,冻死,被人打死,但是跟上去又如何?还不是被他们嫌弃,被当做累赘?所以裴钱离开藕花福地之后,哪怕想要伤心些,在师父那边,她也装不出来。
但是崔爷爷不样。
是除自己师父之外,裴钱真正认可长辈。
次次打得她痛不欲生,开始她胆敢嚷嚷着不练拳还会被打得更重,说那多让她伤心比伤势更疼混账话。
崔东山缓缓登山,坐在她旁边。
裴钱使劲瞪着大白鹅,片刻之后,轻声问道:“崔爷爷走,你就不伤心吗?”
崔东山笑道:“想让你看见心境,你才能看得见,不想让你看见,那你这辈子都看不见。”
裴钱以拳击掌,懊恼道:“果然还是道行不高。”
崔东山摇头道:“关于此事,撇开某些古老神祇不谈,那自称第二,没人敢称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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