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身体前倾,双手抓住姚老将军那只手,弯腰轻声道:“这多年过去,还是会直想着当年与姚爷爷起走在埋河水边,碰到偶尔做那捞尸营生老庄稼汉,老人说他儿子捞不该捞人,所以没过几天,他儿子很快就人没,老人最后说句,‘该拦着’。直想不明白,老人到底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,与们这些外人说起这件事,才不那伤心,还是有什其他理由,说服老人,让老人不用那伤心。还是说老百姓过日子,有些撕心裂肺伤心事,摔落在世道坑洼里,人跌到,还得爬起来继续往前走,伤心事掉下去就起不来,甚至人熬过去,就是事过去。”
按照陈平安家乡小镇习俗,与上岁数又无病无灾老人言语,其实反而不用忌讳生死之说。
老人喃喃道:“果然是小平安来啊,不是你,说不出这些旧事,不是你,不会想这些。”
陈平安轻声道:“让姚爷爷好等,不过能走到这里,说句心里话,其实也不算很容易。有些事情来,不会等做好准备,好像不打个商量就劈头盖脸冲到眼前,让人只能受着。同时
爷爷是希望自己这辈子,还能再见那个忘年交少年恩公面。
此外爷爷其实没什难以释怀事情。
大泉国祚得以保存,甚至连座蜃景城都完好无损,每年冬天大雪,京城依旧是那琉璃仙境美景。
偌大座山河破碎风飘絮桐叶洲,如此幸运事,大泉独份。
陈平安落座后,双手手心轻轻搓捻,这才伸出手,轻轻握住老人只干枯手掌。
士,却看得出那几张金色符箓价值连城。
大泉朝廷那些供奉仙师,每次为国效力,使用这类材质符纸,脸上神色都跟割肉吃疼般,好教朝廷知道他们倾囊付出。
陈平安在张贴符箓之后,悄无声息走到桌边,对着那只香炉伸出手掌,轻轻拂,嗅嗅那股清香,点点头,不愧是高人手笔,分量恰到好处。
做完这些,陈平安才坐在那张靠近病榻椅子上。
渡口符和牛马符之外几张符箓,相对比较平常,都是用来帮助姚老将军安心凝气,稍稍减缓心神疲惫和皮囊腐朽进程,比如张甘露接壤符,就是以丝缕水土气运,悄然润泽老人体魄,治标不治本,也只能如此。如今老人,哪怕是崔东山这种仙人,任何玄妙术法神通,都是种得不偿失大动干戈。
搓手让掌心暖和几分,位止境武夫,其实无需如此多余动作,就能够掌细微控双手温度。
只不过这是陈平安个下意识动作。
片刻之后。
老人动动眼皮子,却没有睁开,沙哑道:“来啊,真吗?不会是近之那丫头故意糊弄吧?你到底是谁?”
“是,陈平安。”
姚仙之从头到尾,没有任何怀疑。
相信哪怕是皇帝陛下在这里,样如此。
姚家极少如此信任个外人,以前是,如今更是,而陈平安是唯例外。
汉子只是安安静静看着这个“来得有些晚”陈先生。
因为爷爷之所以如今拗着熬着,虽然谁都没有亲耳听到个为什,但是年轻辈三姚,皇帝陛下姚近之,武学宗师姚岭之,姚仙之,都知道为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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