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不置可否,问道:“很清楚柳先生品行,不是那种会担心能否赢得生前身后名人,那是在担心无法‘却君王事’?”
柳清风拍拍椅把手,摇头道:“同样深信不疑陈公子人品,所以从不担心陈公子是第二个浩然贾生,会成为什宝瓶洲文海周密。只是担心宝瓶洲这张椅子,依旧卯榫松动,尚未真正牢固,给陈公子返乡后,裹挟大势,身具气运,然后这坐,晃悠,个不小心就塌。”
陈平安笑道:“所以那位皇帝陛下意思是?”
柳清风说道:“所以皇帝陛下希望陈山主,可以同时担任披云山林鹿书院山长。此后下宗选址,无论是宝瓶洲中部旧朱荧王朝,还是桐叶洲或者北俱芦洲,大骊朝廷都会鼎力相助,帮助文圣脉,开枝散叶,三洲山河之内,独尊文圣脉学问,却又不会排斥百家争鸣。争取百年之内,连同山崖书院,林鹿书院,观湖书院,鱼凫书院,大伏书院在内,三洲版图,至少有十座书院
乡里,还能让旁人提防,可个老实人,bao起杀人,如何预料?
桌上无茶水,也无酒。
反正陈平安也是客人。
柳清风笑道:“如果真是捉刀代笔,除去开篇几千字,字不改,全部保留,其余都要大改,江湖偶遇,大说其艳,仿骸骨滩壁画城丹青手笔,再仿云窟福地花神山,配以彩画美人十二幅。山上奇缘怪境,多写曲折,浓墨重彩,着重个仙字。与人厮杀,写其杀伐果决,绝不拖泥带水,侧重个狠字。置身官场,夸其老道城府,为人处世滴水不漏,突显个稳字。”
“闲暇时,逢山遇水,得见隐逸高人,与三教名士袖手清谈,谈精诚,论道法,说禅机,无非个逸字。教人只觉得虚蹈高处,群山为地,白云在脚,飞鸟在肩。看似缥缈,实则虚无。文字简处,直截当,占尽便宜。文字繁处,出尘隐逸,却是绣花枕头。行文宗旨,归根结底,不过是个‘穷怕’人之常情,以及通篇所写所说、作所作为‘买卖’二字。得钱时,为利,为务实,为境界登高,为有朝日即道理。亏钱处,为名,为养望,为积攒阴德,为赚取美人心。”
“找到北俱芦洲琼林宗,九分账,甚至可以不要颗铜钱。只求所有仙家渡口之外,山下每处市井书铺,都要有几本山水游记,上册?上册撰写此人之心机幽微,深不见底,书中有那十数处细节,值得有心人推敲,能让好事者咀嚼。君子伪君子,模棱两可间,下册大写其行事光明,胸襟磊落,在乱局当中,潜入蛮荒天下军帐,结实诸多王座大妖,仅凭己之力,玩弄人心,如鱼得水,心为浩然,立下不朽功。”
听到这里,陈平安笑道:“游记有无下册关键,只看此人能否安然脱困,返乡开宗立派。”
所幸这些都是棋局上复盘。所幸柳清风不是那个写书人。
个只会袖手谈心性读书人,根本折腾不起浪花,妙笔生花,著作等身,可能都敌不过首童谣,就天翻地覆。但是每个能够在官场站稳脚跟读书人,尤其是这个人还能平步青云,那就别轻易招惹。
柳清风笑起来,说道:“陈公子有没有想过,其实也很忌惮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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