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任山长吴麟篆,自幼好学不倦,逢书即览,治学严谨,曾经担任过大骊地方数州学正,辈子都在跟圣贤学问打交道,虽说学正品秩不低,可其实不算正儿八经官场人,晚年辞官后,又主讲数座官立书院,据说在禁绝文圣学问期间,辛苦搜集大量书籍版本,并且亲自刊刻校点,而早年大骊王朝科举改制,正是此人率先提出朝廷务必增添经济、武备和术算三事。
年轻儒生犹豫下,得嘞,眼前这位,肯定是个科举无果治学平平、郁郁不得志老先生,不然哪里会说这些个“大话”,不过还真就说到年轻儒生心坎上,便鼓起勇气,小声说道:“觉得那位文圣,学问是极高,只是多言礼法而少及仁义,有些不妥。”
老先生继续问道:“那你觉得该怎办呢?可有想过补救之法?”
年轻儒生神色腼腆,“没事时候偷偷瞎想些,当然肯定是很粗鄙偏颇,只是咱们书院主讲文圣著作两位夫子,喏,现在这位夫子就是其中之,经常自顾自走在书院里,将那文圣著作反复背诵,个情不自禁,都会流泪呢,最是推崇文圣老爷,可不敢把那篇胡说八道文章拿出来。”
那个背诵完法行篇教书先生,瞧见那个“心不在焉”学生,正对着窗外嘀嘀咕咕,夫子蓦然拍戒尺,轻喝声,“周嘉谷!”
…其实当年在浩然天下就多如牛毛,所谓显学,不过如此。
当然后来被文庙禁绝,如今恢复陪祀身份,各类注释著作,自然而然就死灰复燃……算,这个说法有些别扭,反正就是多如雨后春笋、过江之鲫。
屋内那位夫子在为学子们授业时,好像说及自家会心处,开始闭眼,正襟危坐,大声朗诵法行篇全文。
老秀才便趴在窗台上,压低嗓音,与个年轻儒生笑问道:“你们先生讲学法行篇,都听得懂吗?”
年轻儒生其实早就发现这个偷听讲课老先生,而且这位书院学子明显也是个胆大,趁着讲课夫人还在那儿摇头晃脑,咧嘴笑道:“这有什听不懂,其实法行篇内容,文义浅显得很,反而是硕学通儒们那几部注释,说得深些,远些。”
年轻儒生瞠目结舌,不但自己给夫子抓个正着,关键是窗外那位老先生,不仗义啊,竟然突然就没影。
周嘉谷战战
年轻人见那老先生满脸深以为然,点点头。
然后那位老先生问道:“你觉得那个文圣,著书立说,最大问题在何处?”
年轻儒生愣愣,气笑道:“老先生,这种问题,可就问得大逆不道啊,你敢问,作为书院子弟,可不敢回答。”
春山书院前身,可是浩然七十二书院之山崖书院,前山主齐先生,更是文圣嫡传。那自己作为春山书院子弟,说这个,不就等于离经叛道,欺师灭祖吗?
老先生笑眯眯道:“这有什敢不敢,都有人敢说六经注,你怕什。可是听说你们山长,提倡你们立身要戒骄躁戒偏颇,读书要戒狭隘,行文要戒陈腐戒,必须独抒己见,发前人所未发者。看这就很善嘛,怎到你这边,连自己点见解都不敢有?觉得天下学问,都给文庙圣人们说完啦,咱们就只需要背书,不许咱们有点自己看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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