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沉见陈平安时半会儿没有起身念头,干脆席地而坐,从袖中摸出块从墙根那边捡来破碎石头,巴掌大小。
这次游历浩然,如果剑气长城隐官不是陈平安,陆掌教肯定寻处隐蔽城头,刻下行蝇头小楷“陆沉到此游”就跑。
陆沉抬起手,“不介意吧?”
陈平安摇摇头。
陆沉取出把竹黄裁纸刀,作为刻刀,最终被陆沉雕琢出对纤长素方章,再以手指抹去那些棱角,呵口气,吹散石屑。
陈平安来到剑气长城以北地界,除条文庙新开辟出来道路,其余皆被夷为平地,举目望去,空无物。
陆沉现出身形,与陈平安并肩散步在没有半点风景可言遗迹。
座剑修如云、酒铺林立城池,与城外那些零星散落剑仙宅邸,都已不复存在。
种榆仙馆,曾有位喜好种植花卉女子剑仙,托付倒悬山灵芝斋,从扶摇洲重金购得株古本榆树,移植小庭,大概是水土不服,经受不住那份无处不在剑气,凋敝多年,不曾想某年忽发花,高迈屋脊,美不胜收。
只是等到中土神洲苦夏剑仙,再次重返剑气长城,女子与花,皆不得再见。
陈平安问道:“座天外天,化外天魔就那难以解决?”
以至于道祖都需要创建座“峻极于天”白玉京,用来抵御化外天魔对青冥天下无止境侵扰。
陆沉点点头,双指捻住裁纸刀,正在篆刻印章边款,大致内容,是记载自己与年轻隐官蛮荒之行,路山水见闻,听到这个问题,陆沉流露出几分惆怅神色,“难,难得很,贫道去,也不过是担雪塞井,炊砂作饭,空耗气力,所以白玉京道官,历来都将其视为桩苦差事,因为只会消磨道行,没有任何收益可言。飞升之下修士,对上那些千变万化化外天魔,就是负薪救火,修士道心不够稳固,稍有瑕疵间隙,就会沦为天魔大道饵料,无异于火上浇油,青冥天下历史上,有不少死活打不破瓶颈年迈飞升,自知大限将至,实在没法子,就兵行险着,想着偷摸去天外天碰运气,没什万,无例外,都身死道消,要死在天外天,被化外天魔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,要死在余师兄剑下。”
“余师兄曾经有三位相逢于山下至交好友,四人是差不多时候登山修行,都是资质极好修道之士,相互间相逢投缘,最终四位患难与共至交好友,千年之内,共登飞升,唯有余师兄进入白玉京,其余三位飞升境,位符箓大宗师,
太徽剑宗凭借战功换来甲仗库,郦采租赁万壑居,每逢月色便有松涛声,以及被她花钱买下停云馆,整座馆阁竟是以整块巨大碧玉雕琢而出。
陈平安蹲下身,捻起些许泥土。
陆沉已经将那顶莲花道冠再次交给年轻隐官。
城头刻字事,消耗掉陈平安太多精气神,暂时不宜归还道法,还需稍等片刻。
反正陆沉也不着急返回青冥天下,去,又要被余师兄嫌弃,亏得师尊已经发话,不用他去天外天跟那些杀之不绝化外天魔,大眼瞪小眼,不然陆沉还真就找个由头,打算留在浩然游历几年,就像身边这位年轻隐官,人走到哪里,哪里就是包袱斋,那贫道摊子摆在哪里不能算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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