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!”她拍怀里小包袱:“这就够——”
后面半截话被她强行咽下去,她想说“这就够咱们置办个家”,可是大姑娘哪能主动说这个话呢?拧薄薄流水肩,她转移话题:“你别搂。”
无心轻轻笑,手臂搂她搂得更紧。月牙不理他,不料肩膀忽然沉,却是他得寸进尺,歪着脑袋枕上来。
月牙最受不他这种小孤儿式赖皮,好像全天下除自己,就再没人肯要他似。若无其事动不动,她由着无心把脑袋蹭上自己脖子,短短层发茬戳得她心疼。
两人在树下避许久,直到天边隐隐有亮光,胡同外面也彻底安静,他们才起身试试探探向外走去。
无心已经许久没有遭遇过战火,没想到现在枪炮如此厉害。眼看街上接二连三爆起开花雷,他不敢停留,拽着月牙就往暗处跑。月牙胜在腿长脚大身体好,无心跑多快,她也跑多快,完全不拉后腿。鼓作气不知逃出几条街,无心开始遥遥见兵。
月牙小时候经过好几次兵灾,最怕丘八大爷们过境闹事。单手死死把小包袱捂在胸前,她喘着粗气叫道:“当兵要抢铺子!”
街上闹得越厉害,四周住宅越死寂。家家户户都黑灯,噤若寒蝉关院门待宰。无心索性带着月牙拐进条幽深胡同,胡同弯弯曲曲四通八达,他最后停在棵黑黢黢老树下面,搂着月牙蹲下身。月牙鬓角碎发都被汗水打湿,绺绺贴在耳边。口鼻之中呼出热气,她惊恐瞪大眼睛,极力想要屏住呼吸,连条野猫野狗都不敢惊动。耳边响起无心声音,无心告诉她:“别怕,当兵都在大街上杀人放火,小胡同里要什没什,他们不会过来。”
月牙气咻咻点点头,也知道自己现在还算安全。下意识又往无心怀里缩缩,她恨不能在老树下面隐身。远远起排枪声,她像是受某种震动样,忽然发现无心太安静。
到底是怎个安静法,她说不出来,总而言之,就是觉得他静。呼吸渐渐缓和下来,她在暗中轻轻靠近无心。场狂奔过后,她脸蛋热得要起火,需要点凉风吹拂。
大街上正是副劫后余生惨象,体面大商号全受损,隔三差五还能见到断壁残垣冒着黑烟。尸首光明正大躺在道路中央,比活人还要理直气壮;活人反倒成鬼魅,悄无声息游荡而出,有抬尸首,有翻废墟。
无心不让月牙乱看,怕她害怕,自己领着她快步往前走。无论夜里兵变谁输谁赢,
她不动声色等足有两三分钟,两三分钟之中,无心口气都没有喘!
月牙汗毛骤然竖起层,正在她要出言质问之时,无心突然低低咳嗽声,随即又打个哈欠。
“完喽!”无心气息活泛起来,凑在月牙耳边嘀嘀咕咕:“顾大人今晚要是死在兵变里,就算是给他白忙场。”
说这话时,他依旧亲亲热热和月牙偎在起,可是稍稍侧身,不让月牙靠上自己前胸。
月牙又出层透汗,出得畅快淋漓身轻松,心想自己真是吓懵累坏,居然还怀疑起无心身份。无心能吃能喝能晒太阳,难道还会是鬼不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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