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大人挥挥手:“好着呢,越长越快。”
月牙又问:“有人样吗?”
顾大人顺口答道:“有点,你别着急。”
月牙回西厢房,房里小洋炉子烧得很旺,她叹口气,真想过去看无心眼,然而顾大人死活不让。顾大人阻拦是方面,另方面,她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。顾大人没白比她多吃十年米饭,说话都有理。真要是见太可怕景象,她也担心自己心里会生出道坎,辈子都过不去。现在她闭上眼睛想起无心,还是往昔模样,白白面孔黑黑眉眼,偶尔也会穿插过条粉红色大蛆,不过大蛆不占上风,她总觉得大蛆和无心没什关系。
屋里摆着台手摇式留声机,另备着打唱片,都是京戏。月牙听段戏,无情无绪又叹声,只希望无心快点长。
岳绮罗站在把椅子上,低着头往面前缸里瞧。
缸里盛着堆散碎皮骨,皮已经是干软要烂成絮,骨头也是又松又脆,不禁碰触,团乱糟糟毛茸茸头皮搭在上层,上面摆着只干瘪眼球。
岳绮罗眼看着无心肉体变成缸乌烟瘴气垃圾,莫名其妙,无能为力。而丁大头旅长笑呵呵站在门口,脸色惨白,傻笑得满脸都是干枯皱纹。缺魂少魄人是不能久活,他恐怕也撑不多少天。
岳绮罗抄起根木棍,伸进缸里搅搅,搅起团烟尘,呛得她直咳嗽。
与此同时,顾大人也是站在房内口大水缸前。月牙站在外面扫院子,扫得满院唰唰直响;而缸里腾出温暖热气,是刚有温水注入进去。
顾大人在四合院里住得挺安逸,隔三差五会有大胖子登门,两人也是言谈甚欢。月牙躲在房内,就听他们在正房高谈阔论,句句都是老帅如何如何,仿佛是顾大人想要到老帅手下混饭吃,然而老帅直在保定练兵,不定何时才能归来。而大胖子和老帅有点交情,届时愿意做个中间人,来为顾大人引条路。
月牙对于顾大人前程依旧是既无信心也无兴趣,想到无心还没个人形,她心里就慌得要长草。
无心说他长生不死,可是眼见为实、耳听为虚。真能从只手再长成个人吗?要是长成别东西,怎办?日子是过还是不过?过,怎过?
月牙十分忧愁,又不好对着顾
几天工夫,无心又变样。
顾大人微微弯腰往缸里看,就见条半人多长粉红肉虫盘在水中,和前几日相比,肉虫身上凹处更凹,凸处更凸,乍看竟是疙疙瘩瘩样子,饶是顾大人神经坚强,也有些忍受不住。每天早上都成道关,因为肉虫已然蠕蠕会动,时常是顾大人睁眼睛,就发现白毛已经刺到自己鼻端。
顾大人实在是扛不住,夜里干脆就把无心放进缸里泡着;等到天亮,自己精力足胆气壮,再把它从缸里捞出来,放到床上抻直晾晾。然而无心似乎并不领情,顾大人眼没看住,它就自动要往黑暗闷热臭被窝里钻。
顾大人拿条小毯子盖住缸口,然后推门对着月牙说道:“大晚上扫什院子,正落小雪呢,扫也是白扫。进屋听你话匣子去吧,在外面冻着好受?”
月牙扶着大笤帚,手和脸都冻得通红:“他今天咋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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