仆人都消失,客厅黑暗如同深水。忽然外面走廊响起脚步声,有人来。
他依旧是不能动,只能极力睁大双眼睛。潮湿微咸海水气味弥漫开,毫无预兆,只冰凉手落在他咽喉间。双乌溜溜大眼睛显现在他眼前,是无心眼睛。眼睛大极,黑到不见眼白,在暗中骨碌碌乱转,像鸟,像蛇。
“饿。”他清楚听到这三个字,是无心说出,看不见嘴,但是听得到话。
没有呼吸,没有热气,只有血腥味道直冲他鼻端,让他很笃定预感到口利齿逼近。惊恐万状大叫声,他挺身坐起来,眼前放光明,原来方才只是个梦。而搭在脖子上冷毛巾落到腿上,是噩梦始作俑者。
客厅里面确是早没有人,墙角座钟倒是尽忠职守,在静夜中敲响十二点整。马英豪摸过手杖,冷汗涔涔起身。单身汉日子是不好过,他想,等到将来事情彻底完结,自己应该把佩华接过来。两个都是苦命人,应该互相怜惜,况且她性情柔和,应该不会干涉自己嗜好,比如养蛇。自己不抽大烟不嫖女人,养几条蛇,实在不算过分。
饶,所以并没有即刻上锁。然而隔着层厚厚有机玻璃,他只见无心缓缓下沉,没有恐慌,没有挣扎,只有几串银亮亮细碎气泡,从他耳孔鼻孔中逸出。
苍白修长身体落到缸底,剧毒海蛇们似乎没有当他是个活物,纷纷在他腋下与腿弯之间穿梭,姿态是如既往灵动。
马英豪彻底愣住,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。而无心在水中把脸转向他,抬手拍上玻璃缸壁。歪着脑袋继续探头,他鼻尖在玻璃上贴出个小平面。
海蛇尾巴在他头顶盘旋扭绞,他向上转眼珠,做个天真好奇表情,然后继续向前凝视马英豪。
马英豪与他对视片刻,忽然爆发似大吼声:“上锁!快,上锁!”
他边想,边出门进走廊。慢条斯理走向尽头密室,他且行且嗅,下意识害怕梦境成真。最后摸出白铜钥匙,他打开房门,房内自然是伸手不见五指,于是他蹲下来,
无心双手全贴在玻璃上,仰头去看几名半老仆人踮脚伸手,很费力把铁丝网锁在玻璃缸顶。玻璃缸太高,仆人们虽然都算是高个子,但还是有人需要踩着小板凳借力。如果他猛窜上去,或许还能突破铁丝网逃脱,可是日本兵站在门口,他们全副武装,举枪就能把他也打成张网。
于是无心就没有动。他自己倒是不怕什,只是有点惦念北京赛维和胜伊,并且真饿。
马英豪手有点抖,连带着手杖都软,点在地上虚虚直晃,不能完全取代他右腿。东倒西歪出密室,他心中狂乱想:“怎回事?”
随即他告诉自己:“水性好,定是他水性好。老二老三是从哪里弄来他?他到底是个什东西?”
马英豪让仆人给自己拧把热毛巾,满头满脸狠擦。擦过之后眨巴眨巴眼睛,他认定自己是太疲惫,累糊涂。于是他饭也不吃,头倒在沙发上,闭眼睛就想睡。身体沉重到极致,反倒是轻飘,他长长呼出口气,只感觉自己虚弱至极,竟然动都不能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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