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累极,手脚都在发抖。拉着布绳拽上白琉璃,他抖抖拆下被面,把上面棉絮又摘摘,然后用它裹住白琉璃。白琉璃还柔软着,被他穿戴整齐后扛在肩上。拎起银腰带和煤油灯,无心抬头望向半空中白琉璃灵魂:“不要伪装月亮,跟走,陪挖地道去!”
地堡内果然干净,连黑蛇都失踪影。无心清理香川武夫等人留下工事和残尸。在地道入口外挑块平整地方,他就地捡件军大衣铺好,把白琉璃放在上面。工兵铲子也是随处可见,他就近抄起把,在入洞之前,又仔细审视白琉璃。
煤油灯光芒毕竟是微弱,黯淡光线掩盖白琉璃脸上死亡颜色。他神情很平静,长眉舒展,双目紧闭,合下漆黑睫毛。无心看又看,最后就对着白光说道:“月亮,你看看你,多漂亮啊!”
白光没理他,于是他头钻进洞里,土拨鼠似开挖。
无心
无心拎着白琉璃后衣领,在空寂甬道上慢慢走。轮明月似白光若即若离飘在他头上,是白琉璃鬼魂还未成形。
在蓄水池铁门外,无心停脚步。把路从各个开门房间里搜罗出来什物逐样摆在地上,他先点燃其中盏煤油灯。灯如豆,黑暗无边;向前向后看,都没有生机。无心蹲下,展开从将校休息室里带出床棉被。刀子割断棉线,他把棉被拆成两片布和团棉胎。被里被面都很干净,粘着有限点棉絮。他撕两小块棉花揉成团,仔细塞进鼻孔里,然后转向白琉璃。
原来白琉璃真是有点遗产。
无心从他腰间解下条沉甸甸银腰带。白银都成黑色,只在花纹起伏处还能看出洁白本质。把银腰带放到旁,他将双手插到白琉璃腋下,把他从大堆肮脏兽皮中拖出去。
层层兽皮里开始向外蠕动毒虫。趁着毒虫们还没有集体大逃亡,无心在兽皮上浇煤油。点火星迸上去,火苗子立时窜起多高。火中起噼噼啪啪微响,火焰颜色不稳定,始终是介于黄绿之间。藏在兽皮之中婴尸猛然坐起,是身筋骨烧缩。
无心背对火堆,继续为白琉璃脱衣服。肮脏锦袍也被扔进火里,地上“叮”响,是个变形小铃铛从袍袖中落下去。
无心从被里上撕大块白布,把块肥皂打成包裹,系在自己脖子上。又用细布条编成长绳,端绑在铁门把手上,另端绑住白琉璃腰。将自己里外衣裳尽数脱,他赤条条抱起白琉璃,试探着跳下水池。
水有半人多深,白琉璃尸首被布绳吊在水面,无心也解开胸前白布包袱。肥皂滑溜溜浸透水,他开始往白琉璃头发上涂抹。白琉璃太脏,肥皂打好几遍,泡沫总是不见丰富。无心手把他揽在胸前,手裹白布在他脸上细细蹭,蹭半天才蹭出块干净肌肤。
池子里响起哗啦啦水声,是无心终于收拾出白琉璃头脸,大开大合狠擦起他前胸后背。团白光在他眼角余光中飘飘荡荡,他无暇去看对方,咬牙切齿忙着干活:“白琉璃,瞧你脏!”
当兽皮和婴尸起化为灰烬时,无心从水池里爬上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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