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怕别怕。”他拍拍自己胸膛:“不管你家里事,是外地来。你妈妈呢?个人哭也没用,带你找你妈妈去吧。”
苏桃摇摇头,眼泪源源不断流,哭声却是始终哽在喉咙里:“妈妈也没,妈妈让人逼死。”
无心生恻隐之心,扶着大树往下面走:“有话上来说,下面全是泥。你放心,是过路人,不会检举你,也不会揭发你。”
避开昨夜小雨留下个个泥洼,无心从裤兜里摸出条手帕。迟迟疑疑抬起只手,他想给苏桃擦擦眼泪,可苏桃年龄正处在小丫头与大姑娘之间,让异性拿不准应该如何对待她。眼看苏桃哭得直抽,无心横心,手托住她后脑勺,手用手帕抹她眼泪和鼻涕。满面尘灰随着涕泪起被拭去,苏桃在金色阳光中微微扬头,显出两道弯弯眉毛,双清澈眼睛。眉毛笔触是柔软
近猪头山里勘探出铁矿,铁矿引来座钢厂,而钢厂发展壮大之后,新大机械厂也在文县安家落户。在县城里,土生土长文县人占少数,更多居民是从外地迁来工人家庭。单从繁华程度来看,文县并不次于般城市。
瓜子磕路,无心越磕越饿,打算找个小饭馆吃上顿。不料就在他咽下最后粒瓜子瓤时,远方忽然起声巨响,是个大爆炸动静。无心脚步顿,同时就见个灰头土脸影子从树木后面爬上路基。手扶大树觅声远望,影子哆嗦,随即就蹲下不动。
无心莫名其妙,因看来人耳后耷拉着两条毛刺刺长辫子,可见是个姑娘,而且还是个小姑娘,便好心好意上前说道:“你害怕?没事,爆炸离们远着呢,崩不着你。”
苏桃含着满眼泪水抬起头,眼瞧见无心手臂上套着红卫兵袖章。鲜红袖章像是泼血,刺得她双眼生疼。而她本来就蹲在倾斜向下路基上,此刻时受惊,失平衡。抱着膝盖向后仰,她未等说话,已是个后空翻滚下去。无心和蔼可亲弯着腰,正被她脚上解放鞋踢中下巴。啊呀声仰起头,他舌尖痛,已被牙齿咬出血。而苏桃溜烟滚到路基下方野地上。四脚着地爬起身,她惊慌失措向上又看无心眼,同时张嘴越咧越大,露出个没遮没掩哭相。
无心揉着下巴,低头看她:“你没事吧?”
苏桃想逃,可实在是逃不动。两条腿打着颤撑住身体,她抬手指向爆炸方向,干张嘴发不出声,只用气流和口型说道:“爸爸……是爸爸……”
眼泪滔滔涌出眼角滑过面颊,她豁出命,在紊乱气息中高声低声告诉无心:“爸爸死……无处可逃,你们要杀就杀,没什可交代,不怕死……”
无心隐隐明白:“你爸爸……”他思索着用个新词:“自绝于人民?”
苏桃穿着身半新不旧军装,袖子偏长,两只手攥成拳头缩在袖口里。身体紧张向前佝偻成张弓,她在春日艳阳下哭得满脸都是眼泪:“爸爸没罪……爸爸没反对过毛主席……”
无心彻底明白,眼看苏桃哭得面红耳赤,他有点手足无措,仿佛是大人没正经,把好好孩子逗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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