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候车室里又混夜,到翌日上午,无心无论如何都要带苏桃去住旅社。
两人在火车站外小馆子里吃热汤面,然后起去逛大街。走过寒风萧瑟红旗广场,他们看到座正处在施工中巨型毛主席塑像。他们来时间正好,沈阳城内大武斗刚刚告段落,市民生活也在逐步恢复正常。他们若是早到两个月,正赶上武斗期间城里断粮,不要说热汤面,怕是连烤白薯都吃不上。
苏桃已经走过好几座城市,很是开眼界。站在高高脚手架下看会儿热闹,她忽然抬手指:“无心,你看,猫头鹰又来!”
无心仰起头嘿嘿笑,边笑边把双臂环抱在胸前,勒勒紧贴身白琉璃。大猫头鹰正在空中盘旋,像个影子似和他们若即若离。仿佛是知道自己不招人爱,大猫头鹰特别自觉,路上只
苏桃守着无心背包,缩着脖子坐在沈阳火车站内候车室里。东北秋天来得太快,说冷就冷。她记得自己从文县出发时还穿着身单衣,如今在外面也没流浪多久,单衣却是已然换成薄棉袄。
候车室门口人群中挤进溜小跑无心。无心双手捧着两只烤白薯,白薯刚出炉,烫得他几乎捧不住。苏桃连忙把旁边椅子上背包抱到怀里,而无心屁股坐稳,小声笑道:“快趁热吃,这两个烤得最好。”
苏桃接过只烤白薯,掰出团又香又甜热气,白薯红瓤都快被烤成半融化糖汁,稀稀软软要往下淌。她伸舌头舔口,食欲立刻蓬蓬勃勃燃烧成火:“真甜。”
无心被烫着,张嘴伸舌头。而藏在他怀里白琉璃从他领口伸出个小脑袋,吐着信子向外看看。天气冷,小白蛇就有要冬眠趋势,白琉璃虽然精神永远焕发,可是既然此刻做蛇,免不得就要受到自然规律约束。眼看自己天比天懒怠动,他命令无心立刻设法拯救自己。无心没什办法,只好给他换个安身之处,让他从书包搬迁到自己怀里。用根长布条把他贴肉绑在自己身上,无心用自己体温帮他过冬。
趁着旁人不注意,无心用手指头挖点烤白薯红瓤,想要往白琉璃嘴里抹。白琉璃当即向下躲,并不肯吃。
无心不理他,转而去和苏桃说话:“桃桃,天太冷,晚上带你去找家旅社住吧!”
苏桃啃着块焦黑白薯皮:“还能忍夜,明晚再住吧!”
无心望着她苦笑。自从踏上北上火车,仿佛出于女孩天性般,苏桃立刻就学会精打细算。他们两个是明摆着坐吃山空,全仗着手里点积蓄度日,所以苏桃能睡火车站就不睡旅社,吃烤白薯能吃饱就不吃正经饭菜。她无师自通苛苦着自己,然而精神上很快乐,因为她身心都自由。
凭着陈大光开给他们各种证明,他们暂时拥有光明正大合法身份。他们悄悄游离在时代大潮之外,避开无产阶级专政铁拳。灰头土脸赖在候车室里,苏桃用湿手帕擦擦嘴角黑灰,心中也有点苍凉。如果真有家,谁愿在路上?
把手帕递给无心,她让无心也擦手嘴,然后起身走去候车室角公用水龙头前,把手帕放在水流下搓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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