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微微躬腰行礼,也不道别,就这提着药袋去,漠然神色中有股遗憾。
老头子和英氏夫人看着他背影沉默会儿。
“今天晚上想借夫人帐篷住住,明早看看世子怎样。”老头子说。
“合萨要住,让奴隶们去打扫间大帐篷。”
“不要麻烦,给坛子好烈酒。”老头子摸摸肚子,“还有手抓肉饭,也饿。”
都不能例外。
“只是睡过去!”陆子俞压低声音,“刚才只是心神不宁,才醒下。”
阿摩敕站在帐篷外,月光透进去,他又回头去看那个孩子睡梦中清秀脸,想到那个咿咿呀呀哑巴女孩,想这个孩子只是为惦记那个小哑巴才在极度虚弱中醒来。
英氏夫人把帐篷帘子放下,隔绝他视线。
“你们在这里干什?”老头子声音唤回阿摩敕心思。
夜深人静,英氏夫人也告辞回去睡,帐篷里只剩阿摩敕和大合萨。
老头子盘着腿坐在地上,口手抓獭子肉就口酒,也不知道他这样子吃多久,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草原上牧民常唱调子,似乎隐隐有点醉。阿摩敕睡不着,只是靠在帐篷口边想心思,想那个眼睛清亮亮世子,又想那个哑巴女孩,想北辰升起,又想大君从九王手里接过那个朱漆匣子。想着想着,他在地上排开算筹,开始计算北辰轨迹,却越算越乱,似乎总是缺少什,算式就是凑不整齐。
他沮丧地蹬乱算筹,掀开帐篷帘子想透透气。忽然听见风里传来低低人声,隐隐听到似乎说到世子,又似乎听到“谷玄”两个字。他心里“咯噔”声,对于星辰算家,“谷玄”两个字实在是个禁忌字眼。他偷偷看过去,是英氏夫人那些女奴,似乎是夜里起来上最后次马草,她们提着油灯小步走着,眼神往世子帐篷那边瞟着,油灯光拉得她们影子细长而飘忽,像是暗夜中出行鬼魅。
背上没来由地掠过丝寒气,他刚想放下帐篷帘子,已经快睡过去老头子忽然“噔”地蹿起来。刚才还东倒西歪老头子现在凶得像个要吃人豹子,在帐篷里转圈,抄起根最粗大马棒踢开帘子大步出去。阿摩敕想拉住他,却被他带个跟
他转眼,看见几个女奴贴在帐篷侧面偷听。她们像受惊鹿群那样散开,远远地逃进黑暗里,阿摩敕就着火光,看见傍晚那个老女奴回望老脸,带着某些神秘表情。
“陆先生,世子怎样?”英氏夫人问。
“没有大事,路上过于劳累。而且根据九王随军医生说,世子从乱军中被救出来,似乎受很大惊吓,他最近这些日子里吃得很少,睡得更少,又经常在夜里无故地惊醒。以他身体,当然经受不住。现在病倒却能够安顿下来,对他反而是好事。”
“那世子旧病……”
“心阕病症,老师都没有把握,也无能为力。古卷中说世上有门补心之术,可以打开胸腔修补心阕,八年之前老师为世子看病之后返回东陆,直不停地钻研心脏和血脉知识,临死还念念不忘,说补心之术恐怕无法再现人间。”陆子俞叹口气,“人力有时而穷,资质不如老师,多说也无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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