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妇匆匆吃两口冷饭,随即烧盆水端进去,虽然月余未见,有许多话要对良人说,但还是先侍奉母亲休息吧。
不成想,在屋子里,新妇边为母亲洗脚,边听着东门豹讲述这些天发生事,以及对未来打算,随着东门豹越说越兴奋,新妇脸色却越来越苍白……
“多谢母亲,有母亲允许,那儿便再无顾虑!
“在食肆与同什袍泽吃饱,你自己吃吧。”
东门豹脱下满是泥土脏衣,换上身干净短褐,又将袋沉甸甸钱交到新妇手中,扬起眉毛道:“明日去市集上,买些丝布来,给你和阿母做新衣!”
新妇拎布袋,发现里面至少有四五百钱,顿时吓跳。虽然经过年相处,知道自家良人是个面恶心善人,但他那好勇斗狠脾气也让新妇忧心忡忡,如今见这多钱,还以为是东门豹偷来抢来,不由面如土色,嘴唇颤抖地说道:
“这是哪来!良人,你莫不是做什不法之事……”
“你勿要瞎想,这是什长给……”
东门豹回到东门里时,已经入夜,好在里监门还未将里闾门合上,东门豹连忙挤进去,在里监门骂声中,摸着黑往家方向走去。
东门里位于县城东门之内,所以里中道路笔直,比户相连,列巷而居,排列得整整齐齐。不过左边房屋多半简陋,住是被称之为“闾左”雇农、佃农,这些人没有土地,只能靠佣耕为生。右边更好些,甚至有处粉墙朱瓦豪宅,那是某位县吏家。
东门豹家也住在闾右,但房屋算不上气派,只是普普通通,虽然最初构架不错,有二进院落底子,可看得出来,墙许多年没粉刷过,门上漆也悉数脱落,副衰败之色。
好在门前屋后,都打扫得干干净净,落叶被集中到墙角,用石块压着,城里不好寻柴火,有时候烧火做饭,就得靠这些枯枝残叶。
东门豹掏出着怀里管籥(yuè),也就是钥匙,摸索着想要打开门。
这时候,隔壁屋子传来个老妪声音:“可是阿豹回来?”
“母亲,是儿子服完役回来!”
东门豹连忙应声,嘱咐妻子道:“慢慢再与你说,要去拜见阿母,还有件事要与她商量。”
说着,他便往母亲屋子走去,还未进门,他就仿佛变个人,动作变得轻巧,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:“母亲,阿豹晚归,让你老挂念……”
然后便是下拜声音。
这时候,门却突然开,个二十岁上下,荆钗布裙瘦小妇人站在里面,惊喜地说道:“良人归来”
这便是东门豹去年才娶妻子,家住城北,是家庸耕农户之女,姿色普通,但性格温顺,她身上没有件饰品,衣服也是旧,洗得泛白,袖口都快碎掉。
东门豹不冷不淡地嗯声,又压低声音问道:“可用过食?阿母可歇息?”
他虽然看上去是个面相凶恶人,但也是里中出名孝子,在他父亲醉酒掉河里淹死后,是其母含辛茹苦地将东门豹拉扯大。
那新妇弱弱地说道:“阿母用过饭食就歇下,但还未睡,说今天该是你服役结束日子,非要等你回来。将剩下粟米就着藿羹热热,与良人块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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