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着不远处户牖乡离邑,五百主张齮(yǐ)对黑夫下命令,还将块盖红色印章木牍递给黑夫。
黑夫瞧,这竟然是份由秦国颍川郡发布任命书,上面还有前线主将,少上造王贲签字和将印……
却听张齮道:“黑夫屯长,从今日起,直到攻灭魏国,大王派遣正式官吏上任之前,本吏便是阳武县县尉,而你,则是这户牖乡游徼!”
刘季已经绕开魏楚之间挤满难民亭障,翻山越岭回到楚国,他故乡丰邑,就在眼前……
相比于魏地纷乱,此处远离战争,依然保持着往日平静,农人在水田里忙碌,商旅穿着楚式服饰来来往往。
看着那道熟悉土垣,大胡子游侠儿露出笑:“游子悲故乡,在梁魏之间,亦会时常思念丰沛啊!”
入邑前,刘季在小溪边蹲下清洗面庞,还捧点水喝下去,仿佛从里面,也品出楚地味道。
不过他在洗干净大胡子后,刘季又有些烦恼起来。
间,他见识秦军横扫魏地势不可挡,经历秦卒对外黄城悍不畏死进攻。
昔日觉得不起轻侠,在秦军疾风,bao雨猛攻下,竟是这不堪击。
昔日不可世县侠豪贵,当秦吏临门时,亦只能仓皇而走,沦为逃犯。
信陵君曾经心要守护国度,也岌岌可危,很快就将被从地图上抹去。
而包括他自己在内,游侠伙伴嘴上说得漂亮信义,在大难临头之际,也瞬间支离破碎。
回家虽好,但是……
刘季将剑扛在肩上,歪着脑袋,有些无奈地望着天道:“去时还夸口说要衣锦骑马而还,如今依然只带回来把剑,且连剑鞘都丢。唉,等回到家,阿翁又要骂是无赖儿,不能治产业,不如刘仲!”
……
就在游子刘季硬着头皮回到家中,被老父追打唾骂之际,另边,黑夫行人也已经离开外黄,进入阳武县境内,来到个名叫户牖(yǒu)乡地方……
“黑夫屯长,你便留守于此。”
刘季曾经坚信二十年游侠世界,开始出现丝裂隙,裂隙慢慢扩大,被彻底击碎之后,出现在他面前,是残破旧时代,还有个更广阔世界……
他看到,股来自西方黑色裂变,正向东狂飙,欲席卷天下,包举宇内,四海九州,任何人都无法幸免!
刘季文化水平有限,对时局解也有限,所以不知道该如何用书面语言表达出来。只是隐隐觉得,两三年内,这世道,必将发生极大变化!在这变化面前,再坚守信陵之侠义,仅仅做个游侠,是不是有些过时?
所以,在略为犹豫后,刘季拒绝张耳邀约,在世局变幻之时,先回家乡蛰伏等待看看情况,才是明智。
路思索,不知不觉,在迈过许多沟壑小丘,穿过寂寥坟土荒草后,小径到尽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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