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得黑夫百般劝诱,他才开始说起来。
但说又收不住,他要关心不止是两个按理说要被获释隶臣弟弟,还有刚成婚妻。
看得出,槐木是个很顾家人,你很难想象,这个镔铁样刚强战士口中,能说出那脉脉温情话。但话太多且杂乱无序,黑夫只能挑着紧要写,并适时提
“也不必担心家里人看不懂,他们会找里吏帮忙,将信上事念出来。”
黑夫此言出,季婴顿时尴尬起来,有些隐秘事让黑夫知道也就算,若是再让里人知道,那他回去后不得被笑话死?
他连忙反悔道:“重写重写,那些话不说!”
“晚。”黑夫挥手赶他:“不想要就自己写,不会再帮你。”
季婴只得悻悻离去,黑夫让他完事后,也来帮把手,这百多人里,识字水平达到帮人写信,也就黑夫、利咸、共敖寥寥几人,季婴和卜乘也勉强可以,其他人就完全不行。
“停!停!木牍写不下!”
九月中旬,秋高气爽天,黑夫坐在军营空地上,面前摆张矮脚桑木案,他手持毛笔,右边是简陋墨砚和质地不太好炭墨,两片削得不怎好木牍摆在面前,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字……
跪坐在他对面季婴不干,嘟囔道:“话还没说完呢,怎这快就写满。”
黑夫对这个话唠头疼不已,却也无可奈何,因为这差事也是他自找。
原来,黑夫献策被都尉李由采纳后,便下令,各营兵卒,但凡有想寄信回家,可以自备木牍,交予百将、屯长,由识字军吏代笔。届时将按照编制把信牍收好,派专人送回南郡去……
“下个!”
打发走季婴后,黑夫抬起手,让跟在后面排队人依次上前,整个军营空地上都是满脸兴奋兵卒,他们或站或坐,彼此探讨自己信里该写点什。
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季婴这样健谈,比如来自竟陵县槐木,他虽然是屯长,却不识字。
黑夫摆好木牍,磨好墨,润足笔,等待半天后,槐木依然结结巴巴,神情还有些扭捏,就好像他想要说话人,就坐在对面样。
平日里千言万语,旦要真化作信牍上句子,而且还是别人代笔文字,便有些无从说起。或许在不善于表达槐木看来,写封家书似乎比先登夺城还难吧。
黑夫不耐烦地说道:“你想说无非是你如今得公士爵,打完仗回去便能娶她过门,让她不要找其他男子。除此之外全是废话,还是别说太多为妙,不然,你那新妇发现你比她还能说,怕要被吓走。”
这种“情书”是最麻烦:兵卒们离家太久,想说话很多、很隐秘、甚至有些下流,于是就陷入种想说又不敢说尴尬境地,都得在黑夫面前涨红脸憋上半天,才能吐出几句话来。
只有季婴除外,黑夫发现,季婴信除开头两句问候外,其余全是在吹嘘和调情,写到后面越发不堪入耳,他都下不笔。
将两块写得满满当当木牍递给季婴,让他等上面字迹晒干后自己捆上,季婴好歹是邮人,封信当然娴熟不已。本来他也识点字,但却扭扭捏捏地说,这信是要写给未来妻子,怕自己字太丑,才让黑夫帮忙。
结果写就是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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