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承大概是在床底下躲太久,接过水就咕噜咕噜地喝下去,而后抹抹嘴,眼看当年被他瞧不起辞职小吏之子,现如今却成堂堂秦国都尉,高高在上,而自己,却成阶下囚,生死均决于念之间,不由感慨万千。
“那还是三十年前事,当时李公年少,刚在郡中任职为小吏,有事无事总喜欢观鼠。吾等问他为何对老鼠如此感兴趣,他便说,看到吏舍厕中之鼠在吃秽物,每逢有人或犬走来时,就惊恐逃跑,而吾等供职粮仓里,仓中硕鼠吃是屯积粟米,常年住在大屋之下,更不用担心人或狗惊扰。”
“当时李公便对吾等慨然叹息说,个人贤与不肖,譬如鼠矣,是由自己所处之地决定。”
“于是没过几天,李公便辞去小吏之职,前往兰陵拜荀子为师,说要学什帝王之术,当时还有不少同僚笑话他,可现如今……”
蔡承看看自己狼狈模样,又瞧瞧威风凛凛,占据自己府邸李由,摇头道:“吾等果然是厕中鼠,而李公,已然是仓中鼠……”
,误会!真是都尉故人!”顿尹匆忙解释。
李由上下打量顿尹,却不记得这是谁人,便道:“你是何人?”
“名为蔡承,早年在上蔡为郡吏,做过李斯……不,是李公上吏,与之相善……”
李由摇摇头,依然没印象,虽然他们家确是楚国上蔡人,但从他记事开始,父亲李斯便去兰陵拜会荀子,做其弟子。
数年后李斯学成归来,也只是停留数日,带着他们兄弟几人打猎玩耍几天,而后便抛下句“久处卑贱之位,困苦之地,非世而恶利,自托于无为,此非士之情也”,于是西去秦国,寻觅机遇。
说完以后他才觉得这话不对,连忙改口道:“不对,李公及都尉兄弟,皆是凤鸟、鸿鹄!”
这倒是李由第次听说父亲还有这等往事,顿时变得和蔼起来,与那蔡承用家乡话聊几句。
李斯刚到秦国那几年,只是吕不韦舍人,做秦国长史,地位不高,吕不韦倒台、郑国为谍事发后,秦王大逐客,李斯作为旅居外国人,差点也被轰走,靠着篇《谏逐客书》才得到秦王器重,从此扶摇直上,路做到廷尉。
直到那时候,他才将李由兄弟几人接到秦国去,那年李由都已经是十多岁少年,全家离开上蔡时,他依旧穿着身布衣,风尘仆仆。当时可万万没想到,十多年后,自己竟能尚秦王公主,还带着大军打回家乡来…
李家也是从那时候起,才从个普通寒士之家,走上飞黄腾达之路。
蔡承急,连忙道:“二十年前,李公离开上蔡之前,曾带着都尉与中子,牵黄犬,俱出上蔡东门逐猎狡兔。当时也正骑马游猎归来,还与李公在东门处攀谈几句,当时问都尉年岁,可学识字。”
眼看李由似乎想起什来,他又指着自己手道:“当时还提着只野稚,送给李公,李公让都尉接过,都尉也不记得?那之后数年,李公接都尉兄弟去秦国时,还去趟都尉家中,这才记得都尉容貌。”
“似有此事,原来真是家父故人。”
李由笑笑,也没有多高兴,只是挥挥手,让黑夫等人放开蔡承,给他个垫子,再端碗水上来给蔡承饮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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