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夫像是个被老师揭穿帮同学抄作业学生般,诚惶诚恐地下拜认罪。
叶腾缓缓睁开眼:“何罪之有?”
“不直之罪。以上种种,确是黑夫想出来,又与伯兄、姊丈商量,再由他们做出!”
而后,黑夫就将这些发明来源说出来,他说自己心疼母亲、伯嫂舂米辛苦,看着家里打水用桔槔突发奇想,便请姊丈做踏碓。
而后见到纪山铜官缺少劳力,碎矿缓慢,唯恐影响冶铜效率和武库补充兵器速度,于是又看着溪流江水,有改踏碓为水碓主意……
仗着自己是李由亲信打死不承认?
也没用,君不见叶腾谈及李由,如言邻家孩童。本该郡守郡尉商量事,他自己就言堂,只在事后移书李由告知声,可李由连抱怨都不敢说句……
感谢路来和那两个小吏闲聊,黑夫好歹解叶腾是个怎样人:他是霸道独裁郡守,是天内处决四百名犯人酷吏,也是明察秋毫循吏。
想法顺着他性情做出回应,而不是盲目作死。
黑夫暗道:“若他是想要李由难堪,追究不直之罪,直接审于公堂不就完?却特地让来私宅,屏蔽左右密谈,这是不是意味着……”
练,像是个初学者,在别人指导下试弹,有些生涩,时不时还会走调。
叶腾皱皱眉,但随即又平息怒气,嘴角露出丝笑,他也不急着听答案,闭上眼睛,听琴不语……
……
若隐若现走调琴声,在黑夫耳中却如同天籁!因为这琴声救他。
面对叶腾突袭式质问,他连思考时间都没有。不曾想,琴音响起后,叶腾气势却弱些,追问得没那紧。
堆肥沤肥,黑夫只说自己本就是农户子弟,成年前就终日与粪土屎尿打交道,是偶然次发现。
至于裹伤之术,他则将锅推给年少时那次”奇遇“,说自己跌破腿后,遇上个鹤发童颜老丈,受他救助所学,当初黑夫就是如此对陈无咎胡吹。
最后黑夫诚恳地说道:“黑夫虽然隐瞒些事实,但若只是黑夫人空想,既不能如姊丈样,轻松做出复杂器械,也无法如家兄般,不避污秽,春夏秋冬无日懈怠,尽心照料农田,证实堆肥沤肥确能使粟稻增产!”
“临溪羡鱼者无法得鱼,退而结网者,才是将鱼补上来人!比起,
“叶腾也不想将事做绝?”
没错,并非每个秦吏都像喜那铁面无私。
随着那救命琴音慢慢淡去,黑夫也想明白,实话实说,是眼下最好选择。
当然,是叶腾想听“实话”。
“下吏有罪!”
黑夫连忙利用这争分夺秒机会,在脑中拼命思索该如何回答!
没想到啊,当初自诩聪明,想钻秦律空子,带着亲戚起富贵行为,却成眼下最大破绽。也对,家三人之名,短时间内,分别通过三件不同事传到郡守之耳,也难怪他怀疑。
这时候该怎办?叶腾何许人也,可不是平日里那句“家翁所教”口头禅能敷衍过去。
随即想起之前在府邸外时,喜说叶腾已经向他问过自己情况,黑夫更是不寒而栗。
想来叶腾已经对自己底细如指掌,这种情况下,欺瞒敷衍,是最差劲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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