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到头来,墨者越来越少,而偶尔加入他们,也只有那些感念墨者救助弱势群体,并且还陆续死亡……
苦离虽身高九尺,但却性愚昧,当街遭人戏耍,被邓先生救下后,便木讷地跟在他后面,寸步不离。
崎齿家贫,是淮北工匠,食于封君,日子还算过得去。但在秦楚之间战火燃起时,他家中也被波及,全家人尽数死亡,是被邓夫子和苦离从死人堆里拉出来,这之后,他也加入墨者行列。
而相里革,则是世代为墨,
邓先生已是齿发动摇老朽,他是相里革、苦离、崎齿三人“夫子”,是传授他们墨家道义人。也只有他有幸见过四十年前,南方之墨聚集数十人,响应平原君请求,赶赴邯郸,与天下仁人志士起,协助赵国老弱妇孺抵御,bao秦军队那幕。
那时邓夫子才十八九岁,而当时南方之墨,还是十分鼎盛。
可那已是他们最后辉煌,之后魏国攻卫,墨者助卫守城,大半死伤,只剩下邓先生等留守在南方数人存留。
斯人已逝,活着人在祝贺他们死得其所,与鬼神同游同时,也要开始招揽新墨者,补充人手。
可是,这世道,有野心士人都在追求功名富贵,墨家已不再是显学,也不受诸侯待见,谁还愿意做墨者呢?
相里革说谎,汝阴城内墨者,没有三十,连十人都没有,除他外,只有寥寥三人。
“相里革不会回来。”
汝阴城头,抬头看着头顶太阳,楚国南方之墨唯也是最后领袖邓夫子叹口气,面上有些哀伤。
除老迈邓夫子外,身高九尺,如同堵高墙壮汉苦离,和身材瘦削,因为从小生活困难,长口烂牙崎齿对视眼,也有些悲哀。
相里革与他们这些半路为墨人不同,世代都是墨者,而相里革既是邓先生最得意高徒,也是他们中间,唯能够进行游说人。
武士们宁可做游侠,快意恩仇,也好过墨者严格要求门徒,禁止私斗规矩。
文士们宁可做儒者,宽袖博带,夸夸其谈,入封君之幕,总好过墨者裘褐为衣,跂蹻为服,埋头与木头石块打交道。
南方之墨严于律己,吃苦耐劳,并且还与社会风俗背道而驰,力主节葬,梦想世上人都像他们这样节俭克制,像爱手足兄弟样爱天下人,这切,都让人望而生畏。所以连黔首庶民,也宁可继续做他们百工、商贾、农夫,甚至歌舞百戏,医药卜祝,也比做墨者强。
墨者宣扬天志,提倡大不攻小,强不侮弱,众不贼寡,诈不欺愚,贵不傲贱,富不骄贫,壮不夺老身……
然而,世人都喜唯强是依,籍此欺凌弱者,谁愿意助其对抗强者,主持道义?
可惜,此人太过固执理想,崎齿闭上眼都能知道,外头秦军不可能放弃攻城,相里革却偏要去试试。
“看来书读多,人也是会傻。”才加入墨者两年不到崎齿暗暗想道。
现如今,相里革久去不归,三人猜测,他或许是因为言语不逊惹怒秦将,被砍头颅祭旗。
但却没有人怀疑,他会因为游说不成羞于返回,亦或是直接投降。
“墨者中如此脆弱之人,在过去二十年里早就陆续出走光,不可能留到现在。”邓先生如是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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