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又冻又累,本以为自己要孤身入咸阳寻找黑夫府邸,却没料到,黑夫算着他回信后出发日期,专门派个仆役等在灞桥,雪天里高高举着”陈平“木牌,在顺利接到他后,让人速去通报主人,便带着陈平往黑夫宅邸行去。
黑夫被秦始皇赐予大宅位于咸阳主城区,所以接应陈平马车先沿着渭水南岸西行。
雪纷纷落下,陈平看到远处章台宫若隐若现楼阙银装素裹,渭河对岸雄都也瑰丽无比。
想到自己从遥远鄙县小乡,来到帝国中枢,这里每个抉择,过去年间废封建,立郡县,车同轨,书同文,都牵动着数千万人命运,年轻人难免有些激动,当车马行至正中,又觉得自己走在银河天桥上……
她善解人意地说道:“良人应该去咸阳赴宴,自有伯嫂和隶妾、傅姆照顾。”
但她随即又皱眉:“只是……”
得到妻子体谅,陈平十分高兴,追问道:“只是什?”
张氏脸色有些绯红,不知该不该提及那事,憋好久才轻声道:“听乡中有传言,说那黑夫之所以看中良人,是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
她偷眼看陈平英俊又带着丝儒雅之美面庞,欲言又止。
,五年过去,陈平还在户牖乡打滚,昔日小游徼,竟已跻身朝堂,成右庶长,皇帝近臣!
陈平妻家张氏靠山是张苍,可如今,听说张苍都得在黑夫手下做事……
陈平功利心再次萌动起来,黑夫还记得他,不惜千里相邀,说明中意陈平才干,而身为下卿黑夫,已有资格招揽幕僚门客。
在咸阳当门客,可比在乡里做小吏强多,陈平这几年也看清楚,虽然秦律理论上视同仁,但实际上,身为六国遗民,他们仕途、爵位是有道天花板,很难越过不更、乡长吏级别。
而黑夫,或能助他越过这道天堑!
不用多说,陈平已经明白妻子意图,脾气很好他勃然色变,骂道:
“此乃乡中鄙人嫉妒妄言!当年便诬盗嫂,如今又出言诽谤中伤,用心何其歹毒!你且想想,且不说黑夫看中,是才干,就说他即将婚配,信中不乏娶到新妇欣喜,岂是喜好龙阳之人?”
……
陈平十月中旬离开家,乘着张负赠送马车,路向西,途径已成片废墟,夜间似有无数鬼魅飞舞大梁。过颍川郡新郑,在三川郡洛阳停顿,观周人旧俗,又同无数商贾、士庶起,在函谷关接受检疫。
因陈平有黑夫喜帖和附赠符节,所以人可以顺利入关,但拉车马却出问题,被检疫出有疾病,遂被扣留,陈平只能用随身带金帛在桃林重新租辆牛车,在十月底初雪降下时,堪堪赶到咸阳……
“故于情于理,都应去赴宴。”
陈平解释不少,只求妻子能理解,他们成婚三年多,张氏终于有身孕,他却在她最需要时候出远门,故心中有愧。
张氏是大家闺秀,虽然克死五任丈夫,但惟对陈平,她才有真情实意。
出嫁前,张负告诫她说:“不要因为陈平家穷,侍奉人家就不上心,陈平如今虽不富贵,但日后必将干出番事业!”
她牢牢记着祖父之言,侍奉兄长陈伯如父,侍奉嫂嫂如母,对陈平,也举案齐眉,十分体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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