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项籍之卒可六万。章邯先与项籍合,不利,却。陈婴为楚英布所击,亦却,东门将军破而入,杀项梁,楚盗不利,时曹参从东方至,与灌婴、周苛袭楚之侧,夏公自将兵复乘之,大败楚于符离,籍独以数千残卒南遁……”
还没念完,黑夫就骂起来:
“你这儒生,平日里文章花团锦簇,引经据典,
用屈原这首赋来形容此战,再恰当不过。
黑夫穿戴着身秦军高级军官甲衣,胄上竖着长长白羽,他下戎车,徒步行走在这战后草地上,足下皮鞮沾满泥土和鲜血。
他身后则跟着持剑盾护卫短兵,哪怕战役已结束,依然警惕万分,以及大批面露喜色官吏将尉,他们是这场仗幸存者,也是胜利者,依然在谈论着持续整天战斗,意犹未尽。
但黑夫只是皱着眉扫视四周,站在高高离山顶,这是楚军大本营,此刻已尽数被毁,感受着呛人烟味和血腥味,甚至还有屎尿味道。
这就是战场真实气味,跟浪漫史诗点沾不上边,当然,事后总会有文人墨客将这场仗加工成那般模样。
“离离原上草,岁枯荣……”
曾几何时,黑夫直以为这首唐人白居易《古原草》说是北国草原,后来才知道,其实是淮北处地方:符离。
“九夷之地,方圆千里,有符离之塞。”这处位于淮北之地小县之所以叫做符离,是因附近产符离草,也就是莞草而得名。
据说,这是楚国东迁后,主要军马培养基地,靠这儿出产马匹,楚军才能组织起支车骑部队来——虽然南方马多矮小,远不如北马雄壮,耐力虽好,但冲锋陷阵起来总还是处于劣势,只算聊胜于无。
八月中,宽广空旷草场在离山下方延展开来,随着秋天到来,草叶干枯泛黄,变成片青铜色,风起云涌,长长草叶摆动如波浪。
他转过身,询问亦步亦趋叔孙通道:
“记下来?”
叔孙通虽然胆大,可行走在尸山血海中,依然面色惨白,与染墨指尖正好呼应,他只唯唯诺诺地说道:“记下来。”
“念。”
叔孙通展开手里木板衬着白帛,念道:“元年八月初十日,夏公与将尉兵共击楚盗,与项籍决胜符离。夏公之兵可十五万,章邯为本阵自当之,东门将军居左,陈婴将军居右,夏公在后,吴广在夏公后。灌婴、周苛在左右翼。”
当然,这是秦楚两军在此决战前景象,场二十多万人大会战,彻底改变这儿容貌。
现如今,从离山直延伸到睢水边,数十里之内,青铜色草原上尽是人马尸骸,流淌而出鲜血将草地染成不详红褐色,又被无数双脚踩成烂泥地。大群大群乌鸦闻到气味,在死者头顶天空上往复盘旋,这是为它们准备盛宴。
天上除群鸦,还有浓烟,双方为赢得胜利,无所不用其极,些在战役中,被营火、烟矢波及地方,燃起大火,放眼望去周围尽是焦黑草炭,发光余烬自烟幕中升起,朝天空飘去,仿若千百只新生萤火虫…………
当火焰终于熄灭,地面稍稍冷却之后,时间已近傍晚,残阳如血,濉水里也尽是血淋淋尸体。
“天时坠兮威灵怒,严杀尽兮弃原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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