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脚步向东，士卒们不知道磨破
多少双鞋，河西走廊越来越窄，似已到尽头，但西征军若想回家，还得过最后
关：素来凶险
乌鞘岭。
两侧有高大雪山终年积雪，寒气常侵乌鞘岭，形成东西壁立严寒气带，季春飞雪，寒气砭骨，西征军们相互搀扶着攀爬，忍受着气候骤变带来寒冷，才越过这道天险。
翻过乌鞘岭，过令居县，在大河渡口，喜遇到新任张掖郡守羌华，而从他口中，喜也基本得知这些年天下分分合合。
羌华大赞黑夫勘乱定难，重新统天下，喜却未置可否，西征军人数多，渡河慢，行进也慢，他则得到特许，可以乘坐最快邮驿去往咸阳。
“夏公日夜盼着重新见到喜君，以高爵重职相待。”羌华如是说。
好在流经敦煌党河滋润干渴已久西征军，鸣沙山相比于西域大沙漠，根本不算什
。
他们在敦煌重整旗鼓，开始从西边打通河西走廊，将试图回到这片沃土月氏王子击败，守住大秦新领地。
为此耽搁很多时间，直到摄政二年开春，他们才重新出发。
接下来旅途还很长。
从酒泉乱石耸立黑山峡谷。
“选择西去人，家已经不在后方。”
“而在前方！”
喜牢牢记得，两年多前，站在皑皑白雪葱岭之下，李信曾如此对自己说。
对李信而言，家在雪山那边，在那些尚未被探索和征服土地城郭，在马蹄尽处！
李信像是秦始皇帝在最后生命里，用力射出支箭，承载其遗愿，旦离弦，不抵达终点，他就不会回头！哪怕是胡亥诏令，哪怕死亡，也无法带走李信对始皇帝忠诚！
但喜却不为所动，断然拒绝。
“
是监军。”
“终日向将士宣扬军法，岂能离开军队，擅离职守？”
若非喜路上尽力控制，这支西征军，恐怕无数次分崩离析，或者在饥寒交迫中，沦为群盗兵
到张掖附近色彩绚丽丹霞奇观，这些他们西行时走过路，都需要大军用脚步重新丈量遍。
只要是还在河西走廊，这绵延千里漫长路途里，人只要抬头，便能看到西南方连绵不绝祁连山，似乎永无尽头，牢牢占据着天际线。
难怪它被月氏、匈奴人唤作“天”。
看着祁连山上积雪，喜也摸摸自己发髻。
多年前被发配西域瘦削老吏，头发尚且乌黑，如今却渐染霜色。
于是整整八千人向西进发，他们大多是无牵无挂青壮，良家子、恶少年，紧随李信步伐，毫不犹豫，彼辈去到另片天地后，会有如何作为，喜无从知晓。
但对于远征军大多数人而言，家依然在东方。中原有他们祖先坟冢松柏，有日复日在里闾门前眺望妻儿，熟悉衣冠乡音，让人安心合口粒食羹汤。
于是在喜等人带领下，万余远征军开始东归之旅，并于他们自行纪年“秦始皇四十年”，也就是“摄政元年”三月，回到张掖郡敦煌。
进入玉门关时，他们人数已经减半，上千人倒毙在干涸戈壁上，其他人则留在沙漠里绿洲国度，放弃回家希望……
因为家太远，哪怕喜等人到敦煌，复见秦之郡县楼阙，可距离关中，尚有半路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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