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学宫讲述西行经历时,恰逢学宫里有子张、公羊高等孔门儒家士人,正在在宣扬种说法,那就是‘内诸夏而外夷狄’!诸夏亲昵,不可弃也;戎狄豺狼,不可厌也。与外面异族相比,秦国便是可以亲昵诸夏,君侯放任秦人去西方消灭戎狄深意就在于此。倘若西方有事,外敌入寇,秦可为中原之坚盾;西方无事,秦可为中原之锐矛,替诸夏开拓疆土,传播章服礼乐,岂不美哉?”
赵葭有些明白:“子骞意思是,君侯是刻意想让秦向西开拓,以扩大诸夏范围?让华夏之礼乐,不再局限于九州之内?”
“然。”柳下越无奈地摊摊手:“此事若让赵国自己来做,只怕要等统九州,降服楚越之后,且耗费巨大,却不见得有成效。故而君侯只能将秦人这颗闲子放到西面,能闹出多大阵仗,就看秦人能耐,比起子苇担忧,到时更担心寥寥十余万秦人,会淹没在无边无际戎疆里……陇西氐羌西戎片散沙不难降服,但河西走廊禺支(月氏)、乌孙,可都是有引弓之士近万强大
举樽,同敬远在邺城赵侯杯。
放下酒后,他又笑道:“不过在看来,子骞你这西典客,很快也要名不副实,至多管管义渠、乌氏、巴蜀之事,陇关往西氐羌西戎,只怕是管不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只因秋天时,秦君赵刺已率众进攻绵诸戎,只花月时间,就灭这个戎人小邦,数万绵诸人,反抗者统统杀,其余都成秦人奴隶。此役除人口外,秦人还掠得牲畜数万头,足够他们过个温饱冬天。据可靠消息,等到明年开春,秦人还会继续向西,去进攻渭水上游豸原戎。”
柳下越大奇:“记得秦伯是七八月去西陲,秦人速度倒是够快。”
“秦人虽然不敌赵军,但秦国大庶长变法依然有不少成效,秦军已不是多年前那支在河东河西散而自斗乌合之众,加上有君侯默许,允许秦人以俘获戎人奴隶送到陇阪,交换陇西稀缺粮食和铜铁,有赵为后盾,其攻灭戎族,轻而易举。想必过不十年,陇西氐羌西戎,秦将尽灭之……”
柳下越听得出,赵葭话语中有忧虑,便说道:“驱赶秦人西进,是君侯决定,子苇可是不认同此举?”
赵葭也不隐瞒:“在看来,这是放虎归山,虽然现如今秦人不过十余万,兵卒不过万余,但若能吞并群戎氐羌,便可壮大倍。赵国不斩草除根,彻底灭绝秦社稷也就罢,如今反倒放任秦人西进,这是在饲养头十年二十年后会反噬恶虎啊……”
柳下越微微沉吟,过会才道:“倒是能理解君侯心思。”
他站起来,走到室内那幅雍州地图前,说道:“去波斯、希腊海西之地走圈后,才知道,学宫里宣扬大九州学说是正确,中原九州虽大,却只是整个天下九分之。山外有山,天外有天,中国之外,尽是样貌大异异族,邦国林立,波斯、希腊等兵卒之强,礼乐之盛,并不亚于中国。非族类其心必异,值此天地邦族林立之际,西方万里地域,赵国暂时无法兼并化为中土,倘若为异族所并,对中原危害,只怕比当年南蛮与北狄交侵更为严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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