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婴虽然是七旬老翁,口齿却如年轻时样伶俐,齐侯无话可说,便晒然笑道:“善!寡人自知费财劳民,无益于国,又因此抱怨工匠与民众,是寡人之罪也。若非夫子教诲,寡人这些年来,如何能守住社稷。”
他朝晏婴拜两拜:“等今日事毕,寡人再不登台,再不造台!”
齐侯所说“今日之事”,却是在此台榭上,宴请在攻鲁西鄙之役里,立下战功田开疆,公孙接、古冶子三人。
前日在社庙“饮至”时,晏婴过三士面前小步趋行以示尊敬,但三士却傲然无视矮小年迈大夫,坐而不起。
晏婴心中微怒,但更担心,却是这三人在军中势力在天天壮大。
雄伟,装饰得富丽堂皇。
齐地富庶,而齐国历代君主又是喜欢美宫室,尤其喜欢建造高台。在齐桓公时,便有梧台、环台、遄台,到齐侯杵臼(齐景公)时,又建“路寝之台”,三年未息,又为“长床之役”,二年未息,又为“邹之长涂”。
“非高其台榭,美其宫室,则群材不散。”
这是齐侯杵臼,和他*佞群臣梁丘据等人大建宫室理由,用后世话说,就是利用公室大规模基础建设,拉动临淄经济消费和物资流动。
而向主张廉洁晏婴,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。
田开疆乃是陈氏族人,公孙接乃是齐国公族,古治子则是市井匹夫。三人共同点,就是都受过陈氏恩惠,并在陈武子,以及陈乞手下效忠很长时间,他们只买陈氏和齐侯帐,对国、高、鲍三氏和晏婴都视若无物。
虽然晏婴警惕陈氏,力劝齐侯用年轻国夏代替陈乞为伐鲁主帅,但国夏麾下众人却依然偏向于陈氏。偏偏这三士又立下大功,若是势大,陈氏削弱公室行为就会越发肆无忌惮。
“此三人不可不除!”在国夏也向他告知,在伐鲁过程中,此三人直行素,不听调遣后,晏婴便下决心。
他自知性命无多,只求在死之前,能够延缓陈氏阴谋。
说来也可笑,晏子当年与陈文子乃是知己好友,
此时此刻,高冠裘服齐侯杵臼正在攀登路寢之台。这高大台榭,阶梯足足有数百道,齐侯也是年过六旬老人,前段时间还千里迢迢去趟卫国主持盟会,来回舟车劳顿,如今竟是累得连台榭都攀不上去。
于是齐侯在寺人服侍下,坐在半道台阶上休息,扭头望着才爬半高台,他忿然而作色,抱怨道:“工匠为何要造这高台子,累煞寡人也!”
身材矮小,白发垂垂晏婴也攀得喘气,他拄着鸠杖,在竖人搀扶下坐到齐侯边上,揉着自己腿脚。
听见齐侯抱怨,晏婴便嘿然笑,说道:“这难道不是君上之命?君上希望省力就不要建这样高台榭,缘何能怪到工匠头上?古时圣王建造宫室,能便利生活即可,不追求奢侈,所以自身也能省力。到夏后氏之衰时,夏桀背德,造美玉之室;殷商之衰时,帝辛造顷宫、灵台。所以,夏桀商纣工匠们造台,建得卑狹低矮有罪,建得高大则有赏赐。”
“现如今君上您更过分,建低有罪,建高也要受责,甚于桀纣矣!民众穷尽气力,还不能免于罪,晏婴害怕在如此下去,国之将亡,而君上不能再享血食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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