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他们放在岸上衣物十分简陋,甚至没有,但看上去多快乐啊,番言笑晏晏场景。弟弟邢敖也不比他们年长几岁,如今却束起发髻,穿着冠者服饰,将要跋涉千里,去陌生而充满恐怖传说异国。
这是赵无恤决定,也是邢敖未来最好前途,薇不敢,也不会有抱怨,却无法消除不安。
邢敖没发觉阿姊失神,正说得眉飞色舞:“等到达吴国后,会跟着伯父拜见吴国太子夫差,君子嘱咐,除接洽端木子商队外,若是有机会,不妨多向延陵季子学会吴语,跟专大夫训练武技,再和孙武子请教兵势,但千万要小心大行人伍员……”
那些陌生名字薇并不关心,只会让她心烦意乱。
于是她打断弟弟话:“敖,听说吴越之地卑湿,丈夫早夭……”
时值月中旬,濮水边条舟舫上,身穿白色深衣少女倚着雕漆栏杆,惬意享受春日阳光。
濮水早已冰消雪融,但美人柔夷伸入其中荡起水花时,敏感肌肤仍能感觉到阵冰凉。
在季赢调教下,薇仪态已经完全成位贵族淑女,更有番清新脱俗气质。
不单如此,在赵无恤宠溺下,几年优容生活下来,她周身肌肤像剥壳鸡子样白皙柔嫩,在红罗帐中,在昏黄烛光下也不羞于展示。唯独这双手因为早年作为隶妾劳累有些粗糙,为此她经常自愧形秽,在君子面前有意无意地隐藏起来。
可对于自己阿弟邢敖,她却没什好掩饰,她会温柔地用它们为他扎好发髻,抚平他衣襟上褶皱,只不过今年做这些事情,已经要踮起脚尖。
她说出自己担忧,前些日子西鲁流行伤寒,姐弟俩在赵无恤关照下侥幸躲过,但那死者遍邑场面她仍然心有余悸。南方疫病更加令人担忧,中原人对南方充满想象与恐惧,瘴气、蛮荒、吃人蛮夷、还有毒虫猛兽横行,和多数诸夏人样,薇对吴越大抵就是这种印象,将其视为畏途。
“
已经身长七尺少年却没体会到阿姊心意,只是个劲地在畅谈赵无恤交付给他重任,路上期待旅途,以及到吴国后前景。
“吾等会先从濮水至大野泽,再从济水南游淮、泗,顺流而下,过徐地季子挂剑处,观群舒遗风,浮于大江、震泽,至姑苏大城方止。”
想到路途上能亲眼见到壮丽山河,邢敖少年心性有些兴奋,可薇却越发揪心起来,指尖在为阿弟准备行囊上绕不停:“他难道不知道,此去可不是三五年能回来,是十年,乃至于二十年,甚至生?”
为不让离别泪水流下,薇别过脸,她看到河岸对面,些农人渔民家孩子在水边嬉戏。战争才过去数月,岸边还常常能找到漂浮在水面甲胄,和沉进泥沙里戈头。但因为无恤控制下秩序安定,连盗寇也消失,所以这些孩子也恢复往年嬉闹。
他们当中最小不过五岁,大九岁、十岁,半是女孩,半是男孩,都是总角垂鬟发式,光着身子潜进水里便分不清性别。薇听见他们互相泼水,以尖锐嗓音呼来喝去。小孩子骑在大孩子肩头,于齐腰深水中互相推搡,试图将对方撞倒,每当人倒下,水花飞溅,总是伴随着响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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