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家主原籍河南郡荥阳县,他十五岁便在外奔波谋生,为人仆役,驾车去趟关中,觉得那才是豪杰丈夫应该待地方,便留在右扶风。”
说起往事,夏丁卯难得露出笑:
“但家主初来
虽然任弘很喜欢悬泉置,半年下来,已将这当成家,但辈子能看到头生活,是很可怕。
夏丁卯却不这想,天气太热,他在棵枯死胡杨树干上就坐,取下白色绡头擦汗,露出额头上深如沟壑皱纹,喃喃道:
“少吏也没什不好,这半年来,君子为东厨添置新炊具,又教老仆多少新颖吃法。要老仆说,长安两千石,吃花样,也不定有吾等多,与其回去勾心斗角,担惊受怕,还真不如在边地逍遥自在。”
“想出人头地,可不是为高官厚禄享受。”
任弘朝他作重重揖:“若此生只是个区区少吏,该如何为先祖父,为任氏,沉冤昭雪呢?”
“太冒险。”
这是夏丁卯听完任弘打算后第反应,他缄默半晌后,花白头,摇成拨浪鼓。
“西域辽远,去十个人,回来往往不到五个。君子可是任氏最后骨血,上次遇到沙,bao,便几乎丧命,西域凶险,更胜敦煌,万……”
那次真是意外,任弘有些无奈,而他们这时候,已走到悬泉置南边胡杨林里,这是敦煌带最常见树木,汉代人称之为胡桐。
也只有这样坚强树种,才能在恶劣环境里茁壮成长。
任弘知道,在汉武帝晚年,几次远征漠北讨不到好后,汉匈两个帝国间对抗,已经从直接交锋,转变为对西域争夺。
汉朝势必将当年“断匈奴右臂”战略贯彻到底,河西这条手臂,会向西继续延伸,将西域牢牢攒在掌心里,夺匈奴之府藏。
而傅介子这趟出使,也验证他猜测:
“傅介子出使只是开始,未来十年,大汉和匈奴,势必在西域分个胜负。对边郡子弟而言,立功异域好时机,又来!”
风口已现,但以任弘现在低微身份,根本凑不过去,他还需要点小小帮助。
夏丁卯愣,旋即有些动容:“原来君子直记着这事!”
“九世之仇,春秋大之,大父冤死,距今不过十余年,小子岂敢忘怀?”
看着远处在热浪下有些虚影悬泉置,任弘道:
“夏翁,再与说说,大父任少卿事罢……”
……
如流放敦煌移民们,都不是什善男信女,孝子贤孙……
任弘想着要如何说服夏丁卯,毕竟自己还需他协助,遂拍着坚硬如同石头胡杨树道:
“是罪吏孙子,按律,应禁锢三代!”
“只可为少吏,不可为长吏!更不得举孝廉。”
悬泉置啬夫,秩禄百石,百石及以下皆为少吏。
任弘对夏丁卯道:“昔有张骞凿空西域,遂为博望侯。夏翁,相信,这傅介子,便是今之博望!”
“希望能借机得到傅介子赏识,随之出使城郭诸国,以博功名!”
之所以这笃定,是因为任弘知道,傅介子很快就会在西域立下奇功,名垂史册,他将被后人与张骞相提并论,是异域封侯典范。
这便是任弘对这时代,最鲜明,也是最迫近个记忆点。
这趟功劳,不蹭白不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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