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是酒后之言,当不得真……”徐奉德老脸有些发红,他喝酒后,总喜欢说大话。
“可记在心里,置所里二三子,也都记下。”
任弘认真地说道:“啬夫,悬泉置今年表现,当得起全郡第!这可是事关悬泉置名声,还有置所内众人赏赐啊……”
敦煌郡在十月份上计时,都会让功曹和督邮主持,对境内九座置所,进行次大比,得“最”,也就是第加以褒奖,末位进行惩罚
任弘过来搀扶徐奉德,徐奉德却揽过任弘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道:
“大丈夫,安能久事笔砚间……确实是壮士之言,任弘啊,看来是悬泉置地方小,装不下你……”
徐奉德其实是很欣赏任弘,在他看来,此子聪明伶俐,未来倒是可以将悬泉置放心交给他,甚至还度想为自家女儿牵线搭桥,让她嫁给任弘。
可近来他才看明白,这任弘,不是能在小地方呆辈子人啊!
穷困偏僻戈壁滩,装不下年轻人心,他们眼睛,总是望着外头,或憧憬神秘西域,或渴望富丽堂皇长安……
于是任弘立刻折回悬泉置,却见徐奉德还站在门口,他头戴刘氏冠,在悬泉置众帻巾里,鹤立鸡群。
方才在苏、陈二人面前,徐奉德可是满面春风,眼下却冷下来,见任弘,便没好气地说道:
“诏书抄完?”
任弘指着北墙处:“都抄到墙上。”
徐奉德吹胡子瞪眼:“这次没砸笔?”
“傅介子欣赏勇士,倒是与事先猜测差不多……”
任弘早就想明白:“先前那西部督邮不用,因为他是郡吏,凡事求稳,知道是受禁锢罪吏子弟,便不敢冒险。”
“但在绝域里奔波将军、使节,他们缺,正是奇节勇士!”
说句不好听,正儿八经官宦子弟,良家百姓,放着好好日子不过,谁愿意到西域冒险?
张骞两次出使,队伍里也多是郡国恶少年,亦有来自属国羌胡,头上顶着各式罪名驰刑士。
任弘笑道:“听闻傅介子事迹,时妄言,啬夫可别放在心上!”
“不过,那傅介子出使归来,再有八九日就到悬泉置,抵达当日,悬泉置要如何招待,才能让傅公满意?”
徐奉德不以为然:“他比那挑嘴督邮还难伺候?夏丁卯做菜,西部督邮不也赞不绝口。”
任弘却道:“督邮不过是区区郡吏,岂能和持节朝廷使者相比?”
“更何况,上个月,啬夫还对众人说,希望今年上计时,悬泉置能拿下全郡之最!”
任弘笑道:“啬夫听到?”
徐奉德冷笑道:“悬泉置巴掌大地方,你喊那大声,置所里众人,烧火、站岗、喂马,谁没听到?”
“置所里笔可不多,若是损坏,你可是要赔!”
徐老头激动,脚下还打个踉跄。
“啬夫勿急,力道不大,笔没坏,没坏。”
他们有个共同点:穷凶极恶,光脚不怕穿鞋!
只有这样人,才能卖命,才能发狠,才能豁出去。
正是这群人,以无畏勇气,向着未知世界进发,硬生生凿空西域!
这是属于华夏地理大发现。
但光有勇气,还不够啊,想要出类拔萃,任弘还得展现些其他东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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