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见那辆驷马轺车顶上车盖是皂色,两侧用来挡泥车轓(fān)涂成朱红色。
汉初时,因为是群泥腿子大老粗打下江山,礼制十分疏陋,直到汉景帝时,才完善汉家车马舆服制度。规定中二千石、二千石车驾皆朱两轓,千石、六百石则只将左轓涂成红色。
虽然傅介子才是六百石骏马监,但因为身负朝廷节杖使命,故车马形制与二千石同。
除轺车外,随行人员也有不同规格,车前举着旗子开路“伍佰”二人,左右骑吏两人,后面还跟着几辆副车,虽比不上郡守行春规模,但也比县令出门排场大。
直到轺车在悬泉置正门前停下,任弘这才看清傅介子模样。
看着那光秃秃节杖,从大将军霍光到长安普通里闾百姓,皆为之动容。
这类事迹听多,哪怕是边鄙子民,大字不识,更不懂礼仪尊卑,但只要看到汉节,也会站直身子,不敢丝毫怠慢!
这幕,像极两千年后中国人,不管男女老幼,见到鲜艳国旗,不论何时何地,都得肃然起敬!
任弘也默默地站到徐奉德身边,感受着这似曾相识场景,暗道:
“这就是两千年后,们依然自称汉人缘故吧……”
旌节乃是大汉天子亲自授予,代表国家尊严,承载着沉重使命,身为使者,哪怕拼性命,也要保护汉节周全!
任弘身在悬泉,从东来西往官吏商贾处,听说过许多这样故事。
大名鼎鼎博望侯张骞,在他第次出使西域时,河西还是匈奴人地盘,张骞不幸为匈奴所擒,随从尽数被杀,自己被拘禁在单于庭。
这留就是13年,匈奴人予其胡妻,有子,张骞看上去好像顺服,然暗地里,他却藏着汉节,不曾有失。
历尽难中难,心如铁石坚,夜在胡地时听笳声,入耳痛心酸。张骞终于找到机会,带着仆从堂邑父逃出匈奴,最终抵达西域,找到大月氏!
那八尺汉节,三重牦尾,承载某种能跨越朝代精神正气!
悬泉置众人就这样敛着手,如同行注目礼般,看着那汉节,以及持节使者轺车渐行渐近。
轺车是汉朝官方车驾标准式样,比战车、方厢车更轻便,车舆上方还有个伞盖。
和后世样,车是个人身份象征,比如驾车马匹数量,就好比汽车排量,八缸还是四缸,区别明显。
而车构件质地,车盖大小用料,车舆颜色,也是区分高低贵贱好办法。
又过几年,当他历经险阻,回到长安时,身材高大张骞竟持节跪地,对着巍峨汉阙稽首再三,痛哭流涕,举国为之震惊!
还有四年前,始元六年春(公元前81年),长安城除召开盐铁会议外,还出个大新闻:汉武帝时出使匈奴,被胡人扣留多年苏武,终于复归汉庭!
任弘听关中来客说,当苏武回到长安北阙时,哪怕是再熟悉故人,也认不出他样貌:
去时发髻乌黑壮年使节,归来已是白发苍苍老者,在人迹罕至北海,渴饮雪,饥吞毡日子太苦,熬白少年头,却磨不尽忠臣心。
和去时样,苏武枯槁手中,仍紧紧握着孝武皇帝授予汉节,不论是起卧还是牧羊,哪怕节旄尽落,也不曾有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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