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刀架在脖颈上。”任弘亮出脖子。
“任君,这不妥吧。”
“你照做便是。
“龟兹王惹怒乌孙,乌孙欲灭龟兹,先屠它乾城来试刀,乃天汉使者,绝不坐视这种惨剧发生,会与之据理力争,说服乌孙人放弃这打算!”
方才,汉使通过翻译告诉龟兹人事态紧急,引发阵恸哭,但却别无他法。此刻,四五千龟兹人都战战兢兢地看着汉使激动神情,他们相信,自己命运,全指望这位勇敢任谒者。
任弘确实在苦劝瑶光:“瑶光公主,你这样可不行,神情得再装得凶恶些,狰狞些,扭曲些!”
刘瑶光努力瞪大眼睛,咬牙切齿。
完,非但不凶恶反倒有些可爱。
它乾城(阿克苏新和县)乃是龟兹第二大城,东面隔着渭干河与八十里外龟兹都城相望,北面是红褐色却勒塔格山,往南走是塔里木河与大沙漠。
这里绿洲虽然不如龟兹城那般大,但也算广袤,城外春小麦已经开花,茂密胡杨林布满渭干河畔,城内居民五六千,商旅往来频繁,是丝路上繁荣城邑。
可今日,它乾城却被群化妆成粟特商贾乌孙人破开大门,随之而来就是浩浩荡荡骑兵。
说起来,龟兹遭到游牧者侵扰情况并不多见,百年前,匈奴右贤王大军究竟是如何征服此地,将龟兹纳为单于属邦,又制造多少杀戮?早就没人记得。巍峨天山则为他们挡住来自乌孙侵扰,再加上龟兹作为西域第城郭大国,通常只有吞并别人份,无人有机会反攻到渭干河畔。
但这并不妨碍坐享和平龟兹人,听到些来自姑墨、温宿传闻:乌孙人大多数时候是可以讲道理,可旦触怒他们,无数马蹄就会踏上绿洲,将麦子和花朵踩进泥土。他们会对某个小城邑进行屠戮,以展示武力威慑诸邦,乌孙战士会割下死者头皮挂在腰上,挥舞手中长鞭,逼迫年轻力壮男女跟在他们马屁股后,带回乌孙做奴隶。
任弘无奈,边努力让自己做出焦虑劝说样子,边指点瑶光:“大步走过来,揪住衣襟。”
瑶光照做,于是龟兹人便看到,这杀人不眨眼乌孙公主开始对汉使动手,但手上却太过温柔,眼神又柔和下来,反倒像是在与任弘打情骂俏。
她显然不擅长作伪,半天憋出句话:“任君,差不多便停罢,真是好难。”
“当是龟兹王、乌就屠试试。”
这下好点,瑶光眼神顿时凶相毕露。
乌孙对绿洲诸邦做事,与匈奴对汉地边境侵扰并无本质区别。
而现在,这种厄运似乎要降临到它乾城头上。乌孙人杀死城主,控制城邑,在渭干河边扎营,而它乾城居民则被凶恶乌孙人逼迫着,挨家挨户叫到城外,要他们依次坐好。
龟兹人扶老携幼,女人抱着孩子,丈夫捏着拳头,老人拄着胡杨木手杖,恐惧地看着挂在城头城主脑袋,以及乌孙人那明晃晃刀剑。
乌孙人领袖是个戴着尖顶高皮帽,身塞人甲胄年轻女子,据说是乌孙公主。
公主容貌美丽,心却狠辣,破城时正是她开弓射死守门守卫,腰间刀还沾着血,她此刻正站在城头,与位身穿汉使衣冠,手持节杖汉人争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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