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汉儿抬头看向任弘:“在制出把新弓前,想回敦煌去歇歇。”
赵汉儿是那种闷声做大事人,任弘在敦煌给他们放假那三天,他已经去趟宋助吏家,据说宋家见他立大功归来,态度和之前全然不同,前倨后恭,亲事也顺利说定。
不过他要回敦煌,不止这个理由,而是长安实在待不习惯。
“长安虽然热闹,但人太多也太吵,胡笳吹出来都走音。水里有些怪味,像这种心糙皮肤也糙胡汉儿,回去那广阔天地间,被边塞寒风吹着反而更舒服。”
“回去罢,往后恐怕还要去西域,迟早会再见,你功劳足够增秩三等,最少也是个侯长,甚至能当上侯官!”
“望诸位衣锦还乡,与家人同聚时,能如今日般开怀痛饮,说起西域往事来,能让乡人子弟艳羡叫绝。”
大伙都笑着,但忽然却有人哭,不知是想起死在龟兹城几名袍泽,还是这路艰辛。
“哭什,回乡时谁敢哭,可不认汝等曾做过袍泽,都得笑着回去!”
任弘忍着眼睛发酸,拍着那几个哭鼻子吏卒道:“等哪天缺钱花,脚板痒,髀间肉厚得自己都看不下去时,又想做点够在家乡吹嘘几年大事时,汝等可要记起来……”
年轻西安侯高高举起酒盏,虽然不与众人剖符,但他许下诺,同样如山河之重!
席,众人拼性命闯西域,为不就是换个活法?
还记得来长安时候,在赵汉儿胡笳伴奏下,士卒们经常唱起《战城南》。
那歌里说得好啊,枭骑战斗死,驽马徘徊鸣,天刚亮他们就忙着出去打仗,可是到晚上却未能同回来!
老兵也是会累,这年多奔波下来,大伙都想歇歇。
穿越者心中有大志向,肩上有历史责任,但别人没有,他们只想在冒险后过平静生活,大不必用自己理想,绑着所有人路强行军。
任弘将封早上起来匆匆写好信交给赵汉儿:“这是信,你可以交给玉门都尉。”
他现在大小也是列侯,敦煌立郡数十年来,孝廉倒是年年有,敦煌籍贯列侯却是头个啊。哪怕是敦煌太守、玉门都尉,见任弘信,都是要给个面子,如此便能确保赵汉儿得个好差事。
赵汉儿没有说太多感谢话,只将信仔细揣好后道:“制弓短则年,长则三年。”
“待弓制好,
“任弘不论在哪,居于何位,身边永远有诸位席之地!”
……
是夜任弘大醉,等次日醒来时,不少思乡心切吏卒已经告辞离开,前两日还满满当当馆舍院子顿时空出来。
赵汉儿也已经整理好行囊准备走,只等着与任弘道别。
“弓在西域开上千次,已经快坏,再也修不好。”
为大汉开疆拓土伟大,为万世谋太平伟大。
回故乡赡养白发苍苍老父老母,拥抱等候自己许久都快成望夫石妻子,让儿女在父亲陪伴下长大,同样伟大。
所以,任弘没有试图挽留任何人,只祝福他们。
他这辆车门不是焊死,每次停下,都会有人离开,但也会有新人上来,来去皆自由。
任弘让卢九舌出去买些酒,给馆舍小吏上千钱,让他们端来够量熟肉菜肴,与众人道别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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