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在后面夏丁卯道:“穗早就拾过,现在地里粒谷子都没有,应该是在拾野菜吧。”
任弘颔首,虽然秋收已过,宿麦也已
所以王奉光才以白鹿原最低价卖地,更欲与任弘多聊几句,若能巴结上位实权列侯,他家或许就不必没落。
尽管任弘目光直停留在田野上,王奉光却仍试图努力维持话题:“西安侯,现在是明白,光靠田地租税是不够,还是得学富平侯家那样,治产业。”
“富平侯家治何种产业?”任弘漫不经心。
王奉光话语里带着艳羡:“富平侯尊为公侯,家人却十分节俭,穿着粗布衣,在杜陵养家僮七百人,皆有手技作事,开着织室,并造赫蹏(tí)等物,加上其夫人善于货殖,据说他家比大将军还富裕!”
任弘愣,赫蹏就是西汉古纸,也是巧,张安世家竟然在造。
四两,如今涨到四斤,相比于那皮币,每年四万钱是小数目,可须得是成色极佳上金才行,否则有可能因金少不足斤两,色恶,而免国!”
所以大汉列侯户数排行,就是个杀猪榜啊,按照算,万户侯得每年拿出四十万钱来。
“幸好还没满千户。”
任弘封侯时得三百万赐钱,纵买地,也还剩下两百多万,买皮币凑酎金自不必发愁。
可对般列侯来说,养着大帮奴仆,宴飨聚会,个人娱乐,亲戚往来,喜丧娶嫁,每年支出还是很大。若不会经营产业,三年下来被朝廷割去肉,兴许比租税还多,所以混得惨列侯,已经开始卖宅卖地,只为维持最后爵名。若连侯都丢,那就真沦为庶民。
其实任弘买下这片地,除想把这当成草棉等异域作物培育基地外,也打算建作坊治产业,倒不是为个人富裕,而是为更大理想。
王奉光这种人点不可怜,这些抱怨,不过是为他们沉浸在走马斗鸡中,因而错过大时代浪潮呻吟。
任弘虽然不喜欢关东儒生,但那些原本出身贫寒,却咬着牙皓首穷经,靠文化改变命运儒士,也比躺在祖先封邑上混吃等死贵族强。没落列侯极少出现复兴,毕竟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啊,汉朝这种皮币酎金杀猪制度,任弘举双手赞成。
他这时候又看到远方白鹿原上,有几个陋衣女子正带着孩子,在早就打过谷子地里弯腰搜寻着什。
“夏翁,她们是在拾穗?”
王奉光与任弘说着,也面露悔意:“也怪,本来钱是足数,可前些时日在霸陵与人赌博斗鸡上头,输几十万,只还半,时竟凑不出钱来。”
这哥们是混得真惨啊,这说来卖地得六十万钱,过完年就分不剩,任弘不由失笑:“还有人敢追着关内侯要债?”
“怎不敢,那霸陵杜穉(zhì)季号称关中大侠,地方官吏无不附从,门路比还广。”
王奉光家传五代,也被边缘化五代,从他祖父起就没有任官。眼看新晋军功贵族崛起,亦或是关东贤良文学发迹,连那些搬进关中豪侠也敢欺辱到头上,越发有种被淘汰感觉,却又不知如何翻身。
他今日只觉得自己撞上大运,遇到炙手可热西安侯,二十出头便以军功封侯,这是卫、霍再世?他日必不可向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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