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嫽终于不再故作刚强,含着泪过去稽首拜见时,解忧眼睛依然是发红,而针针将翁归靡头颅缝回尸体上后,指甲里血更未能完全洗去。
装敛肥王尸身松木棺就摆在边上,据说是解忧个人完成这切,似乎要尽到妻子这身份最后点义务。
常惠努力让自己镇静,带着众人朝解忧行礼:“持节护乌孙使者常惠,见过公主,吾等来晚步!”
听到这个熟悉名,解忧抬起头,她当然认出故人,虽然他鬓角已是斑白,脸上也饱经风霜,不复当年长安少年郎。
她郑重还礼,道声辛苦,就像远嫁多年女子,见到全然陌生娘家亲戚样,没有眼前亮,没有失声痛哭。甚至连目光,也未在常惠脸上停留片刻。
虽然许多贵人参与叛乱,但毕竟仓促举事,赤谷城有惊无险。
“敢问解忧公主何在?”这是常惠最关心事。
“在热海边,收敛昆弥尸骸。”
廖翁有些担忧,对冯嫽道:“楚主不让吾等帮忙,连三王子和小公主都不许靠近……”
他擦着泪,为主人遭遇这切而痛苦:“她个人清洗着昆弥尸体,亲自将昆弥被砍下头,缝回去!”
见常惠似乎在重新审视自己,冯嫽笑道:“不过是拙劣效仿楚主,想要做她影子。”
离赤谷城越近,动乱和战争痕迹就越是明显,大批大批牲畜失去主人,没头没脑地在谷地里乱走,哪有草吃到哪。接着出现是横七竖八尸体,预示着这里发生过剧烈火并。
好在他们抵达赤谷时,没有看到冲天火焰,只有默默打扫战场汉人奴仆,冯嫽立刻打马过去,从那个伤肩膀,靠在墙角指挥年轻人干活老圃廖翁处,得知发生事。
“若呼带着数百叛军进城,结果就在细君宫前,被吾等通弩箭射退。”
“然后,吾等便跟着公主和那位冯都丞,边追赶边射弩,愣是将彼辈赶出赤谷城!”
解忧公主眼睛,都落在哭成泪人刘万年身上,招手让他过来。
“母亲。”
刘万年是解忧最宠溺
……
时隔二十多年再见到解忧,常惠已经完全认不出她,那个缝布匹,央求同住戚里常惠帮忙拿去市中贩卖宗室少女。
那个他应募为苏武使团假吏,随汉节出发时,在横门外向他挥手作别窈窕淑女。
已经全然没影子。
她已经换下昨日披挂甲胄,挽起高髻,戴上尖尖乌孙皮帽,衣着华丽,挂满各种金饰,这是属于乌孙右夫人盛装,只有这个身份,能让她对未曾反叛乌孙部落发号施令。
廖翁很兴奋,时竟咳嗽起来,他是第批跟着细君来乌孙宫人,低眉顺眼在异乡活这多年,从没像昨日那般扬眉吐气过!
“是楚主带着吾等,打赢这场仗!”
但他声音又低沉下来,忙碌于杂务奴仆毕竟不是真正兵卒,那些追随楚主二十年老人们伤亡不小。
而若呼虽被打个措手不及,出城也回过神来,城外叛军毕竟人多,再度组织人手,试图围攻赤谷城。
“亏得今日正午,大王子及时赶到,与直带人袭扰叛军右大将同,击溃叛贼,夺回昆弥尸体,如今大王子自去追赶左大将和若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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