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宗年抱紧自己孩子,出生时,他没有给他取名,用是胡妻父亲匈奴名,但吴宗年心里,实是想要叫他“吴在汉”。
身在匈奴,心在汉啊。
好在,这个胡汉混血孩子,他还小,等回到中原,礼乐诗书教化,定能让他忘掉仇恨,忘掉今天发生切,如吴宗年希望那样,永远远离战争。
虽才九月底,但塞北寒冷,天上飘飘扬扬下起雪,在汉军大捷凯旋金鼓声中,吴宗年泪水滴在枯草上,只口中喃喃道:
“不悔,不悔,此生无悔!”
这话让吴宗年更加难受,甚至觉得,是自己亲手杀她们。
吴宗年心中忽然生出巨大后悔,若是他有博望侯之智勇,能够带着妻儿起离开……
但他只是个凡人,懦弱,无能,只有中人之智,做事瞻前顾后,护得住手里杖,护不住身边人。
吴宗年是在要送往东西且弥俘虏中,找到另个孩子。
他才三岁,脸上脏兮兮,挤在起匈奴孩子都不大,从五六岁到十多岁都有。他们恨恨地看着汉军那鲜明甲胄,双双眼睛中似有绿莹莹光,像极那夜林子里紧随吴宗年狼。
伊吾王带着部众和牲畜,终究还是逃不过汉军追击,驻牧点燃着熊熊大火,战斗在吴宗年他们抵达前就结束。
他是在河边发现胡妻,隔着大老远吴宗年就认出她,脖子上裹着那条白色貂皮是右贤王所赐,吴宗年又送给她,这是四年里,他送她唯礼物。
胡妻趴在片枯黄草地之上,背后中矢,而后又被马蹄直接踩过,应是当场死去,翻过来后,怀中还紧紧抱着个小襁褓,也早就没呼吸。
吴宗年下子就失去气力,跪在胡妻尸体前,死死盯着这只箭,想要分辨番,箭羽究竟是匈奴人常用野鸭毛,还是中原鹅翎?
他分辨不出来,或者说,不想让自己认出来,只告诉自己:“是匈奴人射,定是,伊吾王以为,是她故意帮逃走,遂加以杀害。”
吴宗年让士卒将儿子牵过来,转身匆匆离去,不管其他人。这孩子在他怀里挣扎哭喊,似乎认不出父亲,还在吴宗年手腕上狠狠咬口。
三岁孩子牙都没长齐,咬在肉上不疼,但这口,却好似咬在吴宗年心里,让他痛得佝偻腰,想起两年前金微山之会后,李陵与他告别情形。
“人各有命,李陵有李陵路,吴先生也有自己路。”
老李陵当时仰天而叹:“老母已死,虽欲报恩将安归?”
“但吴先生有好袍泽啊,为你保着族人,你现在回头,确实还来得及,陵只心希望,若你真能回去,能够无悔!”
只是他被旁人搀扶起来后,又不甘心地问道:“袭击此处,是辛氏兄弟兵?”
“不是。”
旁屯长告诉他事实。
进攻此处,只是支普通汉军,只是在执行蒲类将军亲自下达追击命令。
“多亏吴先生地图,否则吾等还真找不到这山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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