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管子相齐,关市几而不征,以令为诸侯之商贾立客舍,乘者有食,三乘者有刍菽,五乘者有伍养。天下之商贾归齐若流水。”
任弘读到半,抬起头看看着甄快:
“听甄太守口音,莫非是齐地人?”
甄快拱手:“下吏正是千乘郡人。”
果然是齐地,难怪脑子更灵活些,齐人是不耻言利,
“周书曰:农不出则乏其食,工不出则乏其事,商不出则三宝绝,虞不出则财匮少。此四者,民所衣食之原也。”
“然敦煌地贫多沙,虞不足出财匮;天旱,农事用力多而收获少;人寡,工不足以兴盐铁;依下吏之见,欲使敦煌兴旺,唯有诱西域商贾多持三宝而至!”
他是有依据:“往者,诸使外国辈大者数百,少者百余人。汉率岁中使多者十余,少者五六辈,远者八九岁,近者数岁而返。”
下面罗列通数据,来说明敦煌接待汉、胡使团之频繁,已经到相望于道程度,而接待这些吏卒使者时,各置所除米、粟、麦等日常饭食外,还必须要有酒肉,然后收笔平价钱帛。
比如某年某月,悬泉置接待位前往西域屯田中都护丞以下吏士31人,妻子和私从者208人,总共239人。路过吃两顿饭,用去粺米、糲米、肉类、蔬菜瓜果、酱、盐等若干。这是内宾,没有酒,只用八斤肉。但这笔消费仍不算小,共4200钱。
带佩吴钩,独骑匹马觅封侯!”
……
任弘这刚退下来前浪,已经开始对后浪们批发毒鸡汤。
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年轻人被任弘几句话煽动得热血沸腾,恨不得明天就单骑匹马仗剑而行。他们长辈们则面面相觑,感受到西安侯冷淡,讷讷不敢再言。
而等任弘进悬泉置后,各氏族都留在外头不敢进,唯独敦煌太守还紧追不放。
而若是外宾,就得稍微贵点,最后算笔账,去年接待使者官吏之费虽多,然亦于敦煌有所裨益,收益三倍于赋税!
可不是,敦煌全郡经过多年来连续不断移民,仍只有万户,三万余口,因是边塞,还经常免赋税,根本收不上来。
但支出却极大,敦煌太守要管理敦煌六县日常行政、领导玉门等四个都尉驻防南北六百多公里漫长边界,把守阳关、玉门关边关要地,还得负责修缮丝路,维持置所运行,花销不少。
于是敦煌主要财源,是中央拨款,二是靠捞路过汉胡使团油水。
而敦煌太守甄快以为,如今大汉置丝市于玉门之外榆树泉贸易办法,实在是坐视金山于外而不取!
这位敦煌太守名为“快”,姓甄,甄快?这名字妙啊,也不知是生快还是那啥快。
甄快是去年才调任敦煌,因为破虏燧“西安侯旧居”事,任弘对他感官是很般,以为又是个只知阿谀二千石。
岂料在徐奉德招呼着众人入席后,甄快奉承归奉承,敬酒时头都快点到案几上,但酒酣西安侯也终于露出笑时,却从怀中抽出份奏疏:“下吏于治郡通商之事有二言,然初至敦煌,不解本地之俗,还望君侯能指教。”
任弘先是不在意,随手接过看几眼,却有些吃惊,只正襟危坐,细细看下去。
这位太守开头就发惊人之言,公然言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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