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弘笑着公然擦汗道:“习惯西域苦寒,大概是地龙太旺。”
又瞧眼君榻上皇帝刘询,按理说他才是主人,可从始至终,刘询都只乖乖地,握着象牙觚慢慢饮酒,和任弘目光相对时,二人心有戚戚。
“道远啊道远,你现在明白朕苦处罢!”
是啊,任弘现在开始理解刘询感受,什叫芒刺在背,这就是!
气氛有些微妙,霍光在宴席中尽让人扬任弘之功,似乎要让天下人,让满朝文武知道他对西安侯有多器重。
只是酒却换成任弘从西域进贡来车师葡萄酒,这搭配是什鬼?
而正对着殿堂东侧屋檐滴水处地方,放着洗手时接弃水用盆——洗和罍,诸卿净手后依次入席。
他们在堂上席位也预先作安排:丞相和九卿坐在宾席西侧,韦贤位于西首,杜延年次之。
中朝将军们席位在宾席东侧,霍光位于东首,张安世次之,任弘也被礼官引导入座。这架势不仅让人欣喜,是意味着大将军兑现承诺,让他跻身中朝之列?
但让任弘毛骨悚然是,本该论资排辈,让他陪添东席末尾,坐到傅介子下面。
免礼。
这刻,霍光、刘询、任弘三人罕见同框,副君明臣贤相宜场面。可先前本就微妙权臣与少主暗斗,如今更成复杂三角关系。
古人云,上法圆天以顺三光,下法方地以顺四时,中和民意以安四乡。
三光者,日、月、星也!
天之中,只有两个短暂时刻,日、月、星才会共处于苍穹天幕之上。
越是如此任弘越谦卑行事,酒也不敢多喝,只频繁出来为天子贺寿,为大将军贺寿。
而些人如邓广汉等人,时不时还过来敬酒,故意噎他下。
“道远家小君侯未归?”
果然宴非好宴,这是鸿门宴吧!大将军是早有打算,还是顺着传言推舟,想要反其道而行之,将自己捧杀?
在西域呼风唤雨,让五十国胡王俯首帖耳“都护王”,自打进北阙
然而大将军却拊掌笑着说,今日当按爵位排,竟让礼官将新鲜出炉万户侯任弘放到第三!
仅次于霍光、张安世位置,在赵充国、韩增、范明友之上!
范明友开始恨恨不已,后来者居上不好受啊,嫉妒目光好似想杀任弘,赵充国和韩增面面相觑,而这冬至日大冷天,任弘额头都出汗。
“安西将军为何出汗啊?”大将军亲信之,少府便乐成就在对面,他眼尖,如此发问,也不知是不是故意。
因为大将军将架在火炉上烤啊!
此时此刻,究竟是帝国黎明,还是帝国黄昏?
……
等结束益封之礼后,接着便是燕饮,这种礼是周时旧仪,般由天子用来招待如出使而归臣僚、新建功勋属官等。
礼官早就准备好切,肴馔陈设在路寝东侧。编钟、编磬、钟、镈、鼓等乐器陈设在堂下东、西两阶之间,已经由太乐官带着众人敲敲打打,奏起古朴歌谣《鹿鸣》、《四牡》、《皇皇》等。宫人也将“篚”中爵、觯等酒器摆到各案几前,只等上菜。
值得提是,燕礼之上,其牲,狗也,烹于门外东方。燕礼主餐是狗肉,已是香气扑鼻,让在西域久未食此物任弘食指大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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