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于阗采玉地点,就在白玉河中游,远处是昆仑雪山之巅,光是眺望都能感受到那磅礴冰川寒冷,河岸边尽是砾石,根本无法耕作,但却扎着许多帐篷芦苇屋。在张负罪前,已有许多汉人抵达,各种各样口音充斥其中,不过你眼就能辨认出老人和新人。
较早来那批人已经失去神采,死般寂静,只默默喝着高价买来酒浑浑噩噩,过天算天。而新来人则兴致勃勃,大声谈论着各种奇迹。
比如河东郡某人四十万钱出卖块黑墨玉——他六个月前抵达这里时还腰无分文。个京兆人脚踩中两块玉,获利六十万钱,回中原与家人团圆去。个眉毛画成条线于阗本地女人也发财,身丝帛锦绣,去年春天她连顶毡帽都买不起。昨天在于阗随便哪个小酒庐也赊不到杯浊酒喝落泊淘玉者,今天却灌饱葡萄酒,气壮如牛,在城中朋友前呼后拥。
好玉都被官府统收走,每
手打死过人,但因为他逃得及时,没被逮进牢狱里。后来替人服过役,混迹到二十多岁不名文,十里八乡也没人愿意嫁女儿给他,自然心有不甘。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翦径劫财时,听到关于于阗美玉传闻。
说是个三辅穷小子恶少年某延年,混迹半生事无成,跟随贰师西征,留在于阗,却踏到块羊脂玉,在长安卖百万钱,夜之间,bao富。
还有些其他故事,比如于阗白玉河边,弯下腰就能捡到块美玉,比如于阗人那首采玉歌,重在描述踏玉之易,让人听后觉得上也行。
张负罪当时就心动,他不想种地,没本钱经商,匈奴已经残灭,当兵挣首功也没地方去,只欲捡块玉夜富贵。遂变卖所有家产,与和他同样处境乡党凑辆牛车起出发。抵达函谷关后,有西域都护人在那统组织淘玉者西行,也不查他们履历,只要身体强健统统都要。
这之后便是长达数月跋涉,刚开始上路时,每个人都抱着憧憬,不止是淘玉,bao富,还对异域向往,抵达白龙堆时,还觉得以后回乡,可以在没有见过沙漠人面前神气十足地吹牛。对不甘寂寞儿郎来说,这是次美妙神奇历险,值得行!
但这种热情,这种向往冒险如饥似渴劲头,在沙漠骄阳下没有维持到个时辰就低落。
广袤荒漠,只点缀着簇簇灰扑扑骆驼刺,他们车队像群蚂蚁,在望无际茫茫荒原中央蠕动,后面拖着滚滚烟尘。牛马和人都厚厚地裹着层黄沙,大块灰尘粘在眉毛胡子上,如雪堆积在灌木上般。烈日炙人,即便戴毡笠,汗水仍从人畜每个毛孔里涌出来又蒸发干净,将人晒得脱皮甚至晕死在沙漠里。
在这之后,这痛苦、艰难、单调旅途进行天又天,没完没,偶尔经过绿洲城镇,却连城池都不让他们进。
不少人倒在沿途,但大部分还是沿着烽燧和驿路抵达于阗。
于阗绿洲地理得天独厚:来自昆仑山白玉河(玉龙喀什河),墨玉河(喀拉喀什河)平行流淌上百里后才汇合为于阗河,向北注入塔克拉玛干。于阗人生活在中间狭长地带里,不必担忧风沙干旱袭扰,南道最为大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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