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走——！”
龙荧猛然惊醒，失手打翻
床头
瓷碗，“哗”
声清响，惊动帐外侍卫。
“龙左使，您怎
？！”侍卫匆匆赶来，单膝跪在门口，没敢上前，也没敢掌灯。
片漆黑之中，龙荧坐在床上，雕像般动不动。
他足足过刻钟
他被那人紧紧抱着，脸颊贴着对方温热心口，他有些怕，生怕反应太大惊醒美梦，可他无法不呼吸，轻轻吸气，就嗅到种霜雪般冷冽气息，那似乎是股幽微香，又似乎是错觉……
龙荧热泪盈眶，时间分不清虚幻和真实，他颤抖着抓住对方衣袖，使出濒死时全部力气，哀求道：“别走……”
“什？”
“
等你六年，别走，求你，别走……”
“……”
龙荧眨眨眼，咳出口血。
那幅“仙人图”竟然动，还会说话：“谁家孩子，怎受这重伤？”
“……”
那人说话带有种微妙口音，很陌生，但腔调好听。
其实十五岁已经不能算是“孩子”，龙荧只是常年吃不饱饭，身体没长开，看起来小。
人影？
——是谁？
龙荧拼命睁大眼睛，试图将那人看真切些。
是个长发男人。
白衣，也可能不是白衣，是被浓烈雾染白。
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，发出声尖叫，场面时骚乱起来。
那叫声惊醒龙荧，可他也被灌碗“安神水”，他拼命挣扎，吐出半碗来，然后挤进反抗人群，趁乱出逃。
逃远些时，龙荧仓促回头，身后景象已经看不清，似乎是片血红，没来得及逃走少年们死死，伤伤，哀嚎声令人胆颤心惊。
飞光殿可能怕他逃出去泄密，派队人来追杀他，他与追兵几经周旋，九死生逃到此处——
不，恐怕连“生”也没有，他觉得自己全身血都快流干，活不过半个时辰。
然而，他哀求不顶用，眼前又开始模糊，仿佛梦醒般，他神仙化作片云，随风飘远。
他摔回冰冷河水里，发个漫长呆，好像真已经死，唯有眼泪无声地流：“别走，别走，别走……”
别走。
别走。
……
那人却把他当作小孩子对待，走到他面前，似乎不嫌他身上血和土脏，先检查遍他伤口，然后竟然把手伸进冰水里，从中抱起他。
冷风霎时沉寂，龙荧陷入个温暖怀抱里。
不是幻觉吗？
这世上怎可能会有神仙？
龙荧呆又呆，连疼痛都忘记。
冷风吹起那人如瀑长发，龙荧看不清他眉眼，只觉得他整个人好似幅画，是仙人图，似真似幻，缥缥缈缈。
龙荧呆住，怀疑先前喝下去半碗“安神水”发挥作用，否则他眼前怎会出现幻觉？
可他怎会幻想出个神仙来救自己呢？
他从不求神拜佛。
整整十五年，神佛未曾对他仁慈过。
事已至此，龙荧哭不出眼泪，心里忽然有些麻木。
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……
他如蝼蚁般低贱又短暂生终于到头。
他两眼发沉，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，又费力地分开。
眼前视野狭窄且模糊，像糊层雾，他临死之前，透过雾气，恍然看见道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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