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并不后悔自己今日所做选择,这不是为某位帝王、某个朝廷,而是为这座长安城和生活其中许许多多普通人。
张小敬只是觉得,还有太多遗憾之处:没能阻止这个阴谋,辜负李司丞信任;没看到闻染安然无恙;没有机会让那些欺辱第八团老兵家伙得到应有报应;还连累徐宾、姚汝能和伊斯……对,也很对不起檀棋,自己大言不惭承诺要解决这件事,结果却落到这般田地,不知她现在怎样?
想到这里,个曼妙而模糊身影浮现在瞳孔里,张小敬无奈地叹口气,摇摇头,那身影立刻消散。
回顾这天所作所为,张小敬觉得其实自己犯很多低级错误。假如再给他次机会,也许情况会完全不同。如果能早点抵达昌明坊,猛火油根本没机会运出去;如果能在平康坊抓到鱼肠话,就能让蚍蜉计划更早,bao露;如果安装在转机上猛火雷没有受损泄劲,顺利起爆,也就不必有后面那些麻烦……
张小敬在火中迷迷糊糊地想着,眼皮突然跳下。他略觉奇怪,自己这是怎?是被高温烤糊涂?于是把思绪重新倒回去,又过遍,果然,眼皮又跳下。
富贵岂不是都在险中求来?
陈玄礼对元载心思没兴趣,他站在城头朝广场方向看去。那灯楼已变成个硕大火炬,散发着热力和光芒,即使在金明门这里,都能感觉到它威势。那熏天火势,似乎已非常接近某个极限。到这个时候,所有人都开始觉得不对劲。
上元灯楼就算再华贵,也不至于烧到这个程度。
陈玄礼紧锁眉头,大喝声:“走!”带着元载和几名护卫匆匆下城楼。
张小敬半靠在木台前,呆呆地望着四周火墙逐渐向自己推移。
如是再三,他唰地睁开眼睛,整个人扶着木台站起来。原本逐渐散去生机,霎时又聚拢回来。
对!如果猛火雷密封受损,泄劲!就不会爆炸!无论大小,这个道理都讲得通!
毛顺要把转机炸偏,正是想利用偏斜角度绞碎天枢底部,把石脂泄出来。现在虽然没有转机可以利用,可天枢就在旁边转动不休——它是竹质,靠人类力量,就算没办法绞碎,也能在外壁留下几道刀口,让石脂外泄。
张小敬没计算过,到底要劈开多少道口子
能做事情,都已经做完;想逃生通道,也已经为火舌吞噬,想下楼也没有可能。用尽所有选择他,唯有坐等最后刻到来。
据说人在死前刻,可以看到自己生回顾。可在张小敬眼前闪现,却是张张人脸。萧规、闻无忌、第八团兄弟们、李泌、徐宾、姚汝能、伊斯、檀棋、闻染……每张脸,都似乎要对他说些什,可它们无法维持太久时间,很快便在火光中破灭。
张小敬集中精力注视许久,才勉强辨认出它们想说话——其实只有句:你后悔吗?你后悔吗?你后悔吗?
这是个很尖锐问题。张小敬闭上眼睛,脑海里浮现出昨天上午巳正时分,自己走出死囚牢狱场景。如果能重来次话,会不会还做出同样选择?
张小敬笑,他嚅动干裂嘴唇,缓缓吐出两个字:“不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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