瓷器,别什都可以不顾。幸运是,从小就长在药家,身边有最丰富资源和人脉。故宫深藏不摆出来物件,能看到;全国各地收藏家手里孤品,能摸到;你知道,用手摩挲着光滑细腻瓷面,用眼捕捉它葆光和釉色,世上没有比这更幸福更惬意事情。从来没想过占有,这想法太自私。它们美好是独立于价值而存在,不应该被无关东西亵渎。只要它们能妥妥当当地搁在某个地方,有人呵护有人欣赏,就很开心。
“可即使是这个小小愿望,都不能实现。这些年来,在这圈子里接触太多人,看到太多悲剧,每次都让元气大伤。曾经位古董铺老板,有件心爱成化内府斗彩莲足盘,反右那年,个人为表现自己积极上进,勇于批判腐朽文化,当众生生给摔碎。这成化莲足盘全世界只有五件,留在国内只有件,可从那以后,件都没,想看就只能出国看。在清华位老师,他辈子精研瓷器,自己收藏百多件,个个都是精品。结果六六年破四旧,被‘西纠’抄家,红卫兵们进来叮叮咣咣,砸碎好多,老师当场被活活气死。剩下收藏,全被扔在不知哪里仓库蒙尘。等到八十年代平反之后,老师后人费尽力气才找到那些物件,然后雇辆卡车运回老家。结果那司机为腾地方拉私货,利欲熏心,擅自挪动包装,在车上装好多杂货。等拉到地方看,那些瓷器已经被磕碰得成堆碎片——当时赶到现场,也差点和老师样被气死,大病场。
“这些事不是次两次,而是无数次,周而复始。不是毁于政治,就是毁于贪婪;不是毁于无知,就是毁于自大。人罪责,结果却要这些无辜瓷器来承担。从开始伤心到愤怒,从愤怒到绝望。在这个国家,懂得珍视人太少,这些精品永远都在历经劫难。战乱时渡劫,和平时还是渡劫。政治运动时渡劫,经济发展也渡劫。去过日本几个博物馆,有公立,有私立,人家那丝不苟认真态度,和精心收藏用心,国内几乎看不到。是!那些藏品好多都是日本人在民国时从中国掠夺走,可不掠夺走,东西就彻底毁、没!所以文物应该是超越国家和时代,用时政治去划分所有权,根本就是错误!其他都不重要,存续才是最根本事!”
这是老朝奉论调,再熟悉不过。郑教授越说越兴奋,从开始畏缩愧疚,逐渐变得狂热起来。他不再依靠墙壁,站直身子前倾,双目兴奋地张大,手臂不时挥动,好像在作演说似。
相信他是真心这认为。之前跟郑教授喝酒时,他约略提过类似想法。不过那时候没往心里去,以为只是老人醉后牢骚。想不到他骨子里,居然是个瓷器原教旨主义者、个痴者,除瓷器,其他什都可以不顾。
难怪老朝奉能跟他拍即合。
“满口谬论!”批评道。
郑教授看眼,忽然道:“你以为你爷爷许城,为什要把佛头送去日本?”
怔,怎忽然扯到佛头案去?可这个问题问得很好,自己也直有疑惑。爷爷当年为阻止日本人盗宝,把性命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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