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这位心为歙县谋利益英雄,稀里糊涂地以诈骗罪进监狱。
当然,帅嘉谟在牢里并不寂寞,因为没过几天,巡抚都院发出数份公文,点五县里闹事群首恶分子名字——程任卿、程文烈、何似、吴大江、程时鸣等几人都在名单里,要追究他们责任。
随着这些责任人入狱,以及各级z.府强力弹压,加上当地乡宦拼命安抚劝说,这场轰轰烈烈徽州之乱,总算逐渐恢复平静。
可无论是抚、按两院还是徽州府,心里都明白,此时平静是暂时。,bao乱根源在于丝绢税,这个不解决,始终是个隐患。
因此他们也纷纷上书户部,表示这个丝绢税改革,虽然是圣上批准过,但能不能……再商量下?
指出乱源在于殷正茂这个王八蛋——们是反*臣不反皇上,是大大忠臣。
有他带头,其他几县也纷纷上书,调门致降低,都态度恳切地表示:小民只是惊慌失措而已,只要大老爷把丝绢税改回去,们都是顺民。
乡宦们呼吁,让民间热度慢慢降下去,然后朝廷脾气就上来。
七月二十日,这次不是兵备道,而是更上级巡抚都院气势汹汹地发出安民告示。这次口气截然不同,没有含糊地称“五县”或“六县”,而是直接点休、婺、祁、黟、绩五县名,杀气腾腾地表示:
“如有县人敢倡言鼓众者,先以军法捆打,然后问遣,决不姑息。”
此时徽州之乱影响,已经不局限于当地,两京官场都有震动。南京礼科给事中彭应时、湖广道御史唐裔以及北京户科都给事中石应岳纷纷上本,说徽州大乱肇始于丝绢税改制,可见此事还需要仔细斟酌。户部尚书殷正茂身为歙县人,即使没有偏袒之心,也该避嫌,这次出事他也有责任。
其实他们对于徽州丝绢案来龙去脉并不清楚,在弹章里只是几句话寥寥带过。他们担心是,此事持续下去,会让整个江南都变得不稳定,这才是关乎利害之处。所以说,谁有道理谁没道理根本不重要,赶紧把这事平息才是真,正如彭应时弹章里说:“奏请(皇上)定夺,毋得依违以杜衅端,庶地方永保无虞之庆。”
【注释】
奏请(皇上)定夺,毋得依违以杜衅端,庶地方永保无虞之庆:圣上万万不可犹犹豫豫、模棱两可啊!恳请圣上裁断是非,以正视听,杜绝此类争端,但愿能永保
耐人寻味是,与这份安民告示并送达徽州府,居然还有份兵备道捉拿帅嘉谟公文。
在这份公文里,逮捕帅嘉谟理由特别值得读:“以歙县津贴之费,输纳冠带,夸张梓里,以致五县居民愤恚不平,哄然群聚。”你这是诈骗歙县百姓公款,去给自己买冠带荣誉,还到处显摆,这才导致五县民众闹事。
这些钱有多少呢?共四十两。
看得出来,上头为尽快平复乱局,只能拿帅嘉谟人头来安抚五县民众。你没罪,也得挑出点罪过来——可是,帅嘉谟手促成丝绢税改革,这个立场是经过圣旨确认,从这里实在挑不出毛病。兵备道憋半天,只好胡乱找个理由,说他挪用公款买冠带。
谁让你小子到处显摆,惹出这大乱子,不收拾你收拾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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