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可以看到,无论军民,想要在户籍上做手脚,无论手段如何,最终都指向同条路——篡改黄册;而无论改什内容,最后都会落实到个最现实、最技术问题——如何篡改黄册而不被人发现。
般手法,在黄册上直接填入假数据即可,手段无外乎挖改洗补。
反正黄册都是手填出来,在上头直接走墨改字即可。实在改不过来,索性挖下块,重新把别纸补缀上去。还改不过来,拆下绵索,抽走旧页,补入改页。只要大家提前说好,上头无从追究。
用墨改字情况,在民间极为猖獗。以至于弘治三年时候,有*员专门上书,建议以后编造黄册,不光要给地方个标准字体,还得规定字号。把字写得大点,容易检阅,就没办法洗改。
修改原册麻烦在于,得经得起层层检查。上级有可能没查出来,也可能查出来,你为策完全,不得不级级往上贿赂。
役,就把自己大儿子入赘给近卫所朋友,这样至少有人不用被勾补入卫。他临走之前,恰好老婆又生个小儿子,赶紧过继给附近民户家——这些都是违法,可黄册总是人写嘛,使钱下去,总能解决。
等把这两个孩子都安顿好,毕三就在充役半路上失踪,据说是被盗匪杀死,死无全尸。军中查,他家里没有任何壮丁勾补,也只好作罢。毕三偷偷跑去处寺庙出家,法号“三无”,混个度牒返回家乡,堂而皇之地还俗,以佃户身份附籍在先前过继小儿子民户家里。
经过这番眼花缭乱操作,他们全家终于洗成民籍,再不必受勾军之苦。
还有种绝妙办法,叫“挪移”,对,乾坤大挪移挪移。
比如说吧,张二家,本来属于饶州千户所军户,生活很痛苦。张二纠集同甲几户人家,贿赂也罢,胁迫也罢,硬是把这甲所属,改到建阳卫。
顾炎武专门谈过这个作弊技术:“填于红图不可改矣,则改于黄册;印于黄册不可易矣,则公为洗补。不得于小里,则货都总妄坐于小里;不得于都总,则货县总妄坐于都总。”
因此,有聪明不去贿赂主官,直接去找具体经办小吏下手。甚至有人胆大包天,连小吏都不用找,去找运输队。
黄册攒造完成之后,会步步转送至县、州、府、司以及中央后湖,中间要经历数次转运。你只要事先买通解送人员,在半路开
饶州离建阳不远,但是两者分属江西都司和福建都司。这改,饶州千户所便不能从张二家抓人充役,人家是建阳卫。而建阳卫呢?可能压根不知道有这回事,就算知道,也不可能派人跑到江西地面上来执法。
两边都管不着,张二这甲十户,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在夹缝中生活下去。
类似逃亡方法还有很多,充分展示军户无边智慧和怨念。
朝廷深知其弊,可也没好办法,只能反复要求“都司、卫所、将应勾军人逃亡年月逐造册呈报兵部,转发其各司、府、县清军官。凡遇册到,将所清军黄册籍磨对相同,行拘原逃正身,或应继人丁”。
更可笑是,为怕军户做手脚,还特别要求,军户子弟不得参与军黄册编造。就连驳查,都不得用军户出身国子监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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