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分厂是明代个商税机构,隶属于工部,专门对漕运竹木收税。按说它跟这事点关系也没有,但嘉靖皇帝这妙手拨,成功地把内帑欠账,转化成户部和工部矛盾。你们两家去厮打欠款事吧,继续炼丹,俗事别来烦。
户部哪里会看不明白,可又不敢说,只好吐着血称颂天子圣明:“则不误上供,则备恤民瘼,区画得宜,两无所妨。”
还好嘉靖皇帝做事颇为节制,说抽调黄册库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银子,就抽调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银子,小数点后忽不取,给库房剩下二钱八分九厘三毫四丝忽,可谓天恩浩荡。
宫中花团锦簇,南直隶灾民却还等着银子赈灾。黄册库只能移文芜湖抽分厂,催促赶紧把银子补过来。芜湖抽分厂觉得这纯属无妄之灾,反正皇上没说什时候还,就拖着吧。
黄册库封接封地催促,抽分厂天连天地哼哼唧唧,找各种借口说没钱。直到下期黄册攒造之前,抽分厂才勉强解送万五千两,剩下两千两便坚决不肯还,硬是拖成笔死账。
赈济,你们银子拿出来调度下吧。按说户部是本管上级,它要求黄册库是最不应该回绝,何况这笔钱本来就是“存留备赈”之用。
可是黄册库主官脸苦笑,指指旁边:“要不您先跟这位公公商量下?”
户部*员看,哎哟,这位是提督南京织造太监……等等,南京织造是专供皇室织物机构,跟黄册库八竿子打不着啊。
可再仔细问,明白。
原来嘉靖皇帝最近想要批纻丝纱罗、织金彩妆、曳撒膝襕、胸背暗花五爪龙,订单数量不大,共是千百二十五匹。所有丝料、金条、红花等原料费再加人工费,造价总共是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。南京织造恰好账上没钱,特来借黄册库银子周转。
黄册库怎办?只能在下次驳查时往死罚,罚出更多,才能恢复元气供各位大佬挥霍。
好在他们苦日子并没持续多久,黄册驳查当年,账上便恢复到两万七千九百七十四两,可见这项政策利润之丰。
翻开正德之后诸代实录,荒唐与不荒唐后湖借款事例比比皆是。黄册驳费就像是根长长牛尾巴,从头到尾都攀附着
这可真是太“巧”。黄册库账上余额是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多点,而皇帝下这个订单,恰好是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。
不用问,肯定是嘉靖皇帝眼红黄册库收入,算着库房底,故意下这笔订单,公然把这近两万两银子从国库挪入内帑。
黄册库快气哭,就剩这点结余,还被两家盯着。关键这两位个是主管上级,个背后是皇帝,谁都得罪不起。管库*员左右为难,索性上个条陈,请示天子该怎办才好:这笔钱是给您做衣服呢,还是赈济灾民呢?
如果是明君,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;如果是昏君,估计选择起来也不会犹豫。而嘉靖皇帝作为皇帝中奇葩,思维回路和常人迥异,他给出解决方案,可谓精妙:
衣服事不能耽误,这万七千两银子,黄册库先转给南京织造。这笔钱回头让芜湖抽分厂补给黄册库,你再拿去赈济灾民,可不能耽误民生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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