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定缘脸色变得严峻起来。有明以来,何曾出过如此惨烈之事。可以想象,接下来南京、南直隶乃至整个朝廷将会震动成什样子。吴定缘又低头看看那家伙。他是宝船上唯幸存者,要破这天字第号大案,这可能是唯线索。
当务之急,是尽快把这犯人扭送到老爹吴不平那去。吴不平是应天府总捕头,这案子迟早会归他来查。越早把人犯送过去,便越早能破案;越早能破案,赏赐也便越多。
于是他把这男子把拽起来,推搡着往扇骨台下走。男子开始百般不情愿,可架不住吴定缘在胫骨上狠踢几脚,只能踉跄着朝前走去。
两人下扇骨台之后,推推搡搡地沿着河滩径直向北走去。可只走出约莫半里,吴定缘猛拽绳子,停住脚步。迎面走过来高矮两个军汉,外罩青边小袍,里衬软甲,腰间用白绦系着柄雁翎刀,看装扮应该是留守左卫旗兵。
这次太子入城,各个官署负责值守区域犬牙交错,这里出现卫所旗兵,不足为怪。可吴定缘心中疑窦大起:刚才河上那大爆炸声,这两个人非但不惊慌,反而东张西望,像是在找什东西似。
脸恰好出现在船舷边缘,两人还对视片刻,然后那人立刻跑去舰尾方向。宝船发生爆炸时,船尾是受波及最晚区域,估计他是被震落水中,这才侥幸生还。
随着吴定缘脑袋逐渐恢复清明,他注意到更多细节。
这家伙曳撒短袍是湖绫质地,绝非船工民夫之流,也不是护卫仆僮,在船上地位应该不低。眼看宝船要抵达码头,按道理每个人都在前船伺候太子下船,这个家伙为什跑去最清闲船尾?而且还是在爆炸几瞬之前?
难道是……要赶在爆炸前逃离?
他突然注意到,这人刚才攀住板条,用是左手和右胳膊,右拳却始终紧紧攥着。直到现在,那右拳也没舒展开。吴定缘把扳过右手,年轻男子嗓子里嘶吼着什,不肯让他看。吴定缘抽出铁尺,冲着他肘关节狠狠敲。男子惨叫声,右拳五指松开,只蟋蟀从掌心跳出来,落在沙地上。
那两个军汉也注意到这边,厉声喝令
吴定缘楞楞,无意中向后退,鞋底“啪叽”声,把那蟋蟀踩得汁液四溅。男子“嗷”声,不知哪里来力气,愤怒地扑过来。吴定缘恶狠狠地飞起脚,踹中男子心窝,把他直接踢翻倒地,然后从腰间取下牛筋绳索,干净利落地将其双臂压后捆起来。
男子在地上拼命挣扎,表情恼怒至极。大概嫌他闹得实在太凶,吴定缘又随手掏出个麻核塞进他嘴里,很快只能听见细微唔唔声漏出来。他再次端详这人相貌,头皮不出意外地阵刺痛。吴定缘从腰间解下盛酒葫芦布袋,撕开两侧缝口,毫不客气地蒙在这家伙脑袋上。
这下子什都看不见,头自然不疼。
解决完这个麻烦之后,吴定缘隔着秦淮河向对岸看去。码头上人影闪动,哭喊震天,旗纛东倒西歪,完全乱成锅粥。大半个南京城*员刚才齐聚在码头,再加上仪仗、鼓吹、护卫以及围观百姓,这多人被宝船爆炸近距离波及,伤亡必然惊人。
码头尚且如此,至于船上太子和东宫班底,恐怕早已化为齑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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