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你有救驾之功,只不过局势紧急,不得不从权处置。俟大局落定,会替你去向太子申明冤屈。”于谦轻轻道。
“把他从河里捞出来平白受苦,实属罪有应得,哪里冤屈?”
吴定缘依旧垂着头,嘶声回道。这个刻薄反应让于谦皱皱眉头。他走近步:“太子骤经大变,神智未复,又不是故意陷害你。你快把太子落水前后之事,给详详细细说遍,不要有半点遗漏。”
吴定缘懒洋洋地抬起头:“难道不是该锦衣卫来审吗?你个小杏仁儿不管咸淡,倒管起闲事来。”他故意把“小行人”说成“小杏仁儿”,于谦额头登时浮起条青筋,不由得怒喝道:
“现在局势危殆、都城动摇,只要是食君禄者,人人皆有责任赴难济危,还分什闲事不闲事?”
子龙都已粉身碎骨,只剩下他个孤家寡人。念及此,朱瞻基心中便有无穷悲恸涌上来。随悲恸而至还有阵紧似紧惊悸,像皮鞭样抽打着脑中神经,让那恐怖爆炸画面不断被唤醒。
于谦不敢打扰太子,个人骤逢大变,得需要些时间来静待消化。他走到旁边个副千户前,说给太子端杯热茶去,最好搁点压惊酸枣或柏子仁。副千户眼睛瞪,心想你算哪根儿葱在锦衣卫指手画脚,可又想,太子刚夸过这家伙“你很好”,只得悻悻转身,喝令旁人去泡。
于谦又问内狱所在,说要去看看那个绑来太子人。副千户有心回绝,可架不住于谦目光凛冽如刀,忍着气也回答。他叫来个小旗带路,顺便监视,别让这个行人做什多余之事。
于谦跟着小旗步入后院二堂。垂花门后是条回字雕花走廊,圈都是重檐配房,正北是寅宾厅,两侧依次是签押房、录事房、值吏廨,架阁库,而内狱恰好位于正南位置甬道尽头。
这里只是临时周转犯人之用,牢房大多空着,虽然脏点,怨气倒不算浓郁。小旗见快走到,好心提醒道:“你问话时可离得远些,免得被这蔑篙子沾上癞痞气。”
吴定缘笑道:“好,好,皇上和太子最爱听就是这话。你把好机会,步登天,须不是小杏仁儿。”于谦仿佛受到侮辱似,揪住他衣襟大声道:“别把每个人都想得你那龌龊!于谦虽然官卑位贱,却不是幸进之徒!”
于谦出身钱
“哦?你认得他?”
长舌碎嘴乃是人类天性,小旗对应天府情形还算熟悉,便把吴定缘这个绰号来历约略说。于谦听完,默不作声走到最后间,隔着木栅看到那个有名败家子。
吴定缘此时被绑在个十字木架上,身子紧贴直杆竖立,双手分开与横木平行,丝毫动弹不得,这是对重要钦犯才会采取措施。他身后石墙特别厚实,上头只开扇巴掌大小气窗,窗上两根铁柱,把照进来阳光分割成三道,像三把金黄色长刀顶在囚犯后背。吴定缘低着头动不动,副引颈待戮姿态。
不过事起仓促,锦衣卫也只是把他简单捆住,身上衣衫还未剥掉,麻核也没塞嘴——话说回来,在锦衣卫内狱里,又能喊给谁听呢?
于谦吩咐打开牢门,走到吴定缘跟前。他身材不算高,必须得仰起头来,才能看到吴定缘面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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